第二章 战徐州(1938年3月~1938年6月) 汤军团引爆徐州会战(第12/13页)

绕过宿县,又走了整整一天,他们终于在涡河北岸遇见前来接应的廖磊的部队,随后直抵阜阳。

在阜阳,刘斐、林蔚告别大家,经河南周家口转赴武汉向蒋介石交差。李宗仁、白崇禧则在当地设立指挥所,收容退下来的部队。

而徐州,终于在5月19日陷落。

由城中居民大多已疏散,日军得到的仅是一座空城。第一个冲进徐州的,不是华北方面军的第10师团,而是华中派遣军的第13师团。

打到5月初,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发现担任主攻的华北方面军第2军动作缓慢,几乎每支部队都被中国军队拖得像蜗牛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武藤章认为:重任再次落到华中派遣军身上。他建议畑俊六,全速攻入徐州。畑俊六虽然持重,但此时也下了决心,因为他上任后还没有打过大仗。为此,他从在后方警备的藤田进第3师团里抽出6个半步兵大队、两个野炮大队、1个山炮大队,外加1个工兵联队,一起放在奔袭徐州的部队中。

藤田进第3师团、吉住良辅第9师团、荻洲立兵第13师团各有作战区域,但他们与华北方面军的作战区域,武藤章却没画出来。当跑在最前面的第13师团的师团长荻洲立兵问武藤时,后者回答:能打到哪里就打到哪里,不要顾忌华北方面军!直到后来华北方面军大为不满,告状到东京,大本营才训斥了畑俊六,并划定了两军的作战区域。

虽然日军攻占了徐州,但这次会战中日本暴露的问题,意外地多于中国军队。

中国军队之所以能在徐州会战尾声从容地跳出包围圈,重要原因之一当然是日军兵力不足。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这是一次主动和有计划的撤退。有计划就不用说了,至于主动,意思是没溃败情况下的撤退。

此外,由于徐州战场在两片日军之间,也使得日军要想设立一个统一的指挥机构在操作上有难度。再有就是日军对攻打“大城市”没有“免疫力”,好像南北日军全部目的就是往徐州而去,看谁先攻进去。冈村宁次曾痛批这种恶习,因为在他看来,为了叫自己的部队第一个攻占某城,一线的部队长往往会破坏司令部的战略部署。在战争后期的桂柳会战中,冈村作为最高指挥官,最为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当然,中国军队安然转进,也跟前面说的会战之初日军那边就没有一个清晰的作战目的有关。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没能围歼任何一支中国军队,更别说会战之初他们想捕捉的老汤的军团了。日军终于攻陷了城市徐州,中国的野战部队也如愿以偿地安全转移了。

好像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徐州火车站还有将近3000名没法走的重伤员。

卢汉的担忧最终成为现实,那列火车最终没能顺利地开出。杀戮者不是最先占领徐州的第13师团,而是同样恶性难改的南京屠城部队中岛今朝吾第16师团。按东史郎在日记中描述,当他所在的部队来到徐州火车站,看到一节节车厢里重伤的中国士兵,于是“习惯性”地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往里捅刺刀……

在当时,铁路线被日军切断的情况下,转移这批难以行走的重伤员确实成了问题。

这次暴行跟1937年的南京大屠杀、1943年的湖南厂窑大屠杀,并称日军在华三大暴行,但却一直被人们所忽视。当几乎所有战史研究者都在称徐州会战结束中国军队转移得漂亮时,却遗忘了这次屠杀。

李宗仁在撤退前对这批重伤员的安排成了一个谜。虽然撤退艰难,但就真的扔下了他们么?历史的吊诡之处,就在于总有些事情在后来是无解的。

在徐州,在鲁南,能走的都走了,但还需要有人留下,比如峄县代县长李同伟。

这名教员出身的县长,在徐州战期间,作为地方行政人员,积极协助军队:做向导、搞侦查、组织民工构筑战斗工事……带着临时组成的教导队,还不时袭击日军的散兵,并生擒了一名日军,交给了一直想要战俘的汤恩伯。

会战期间,李同伟先后拜见了庞炳勋、张自忠等人,台儿庄战罢,关麟征部下第25师师长张耀明带着李同伟去见汤恩伯。

汤恩伯亲自迎接,说:“我部从南口转战到台儿庄,走过很多地方,部队还没到,村民就逃避一空,既见不到百姓,也见不到地方政府人员,但山东在这方面组织得很好,能协助军队作战,全国都这样,仗就好打了。”

汤恩伯说得不假。

中日开战后,在山东,很多地方政府人员都自觉地出着自己的一份力,除了滕县城破后跳城楼殉国的周同外,还有聊城县长范筑先。韩复榘跑后,他留在鲁西北坚持抗战,将周边武装和民团改建成游击队,后日军猛攻聊城,陷城后不屈自杀身死。相比之下,另一些地方的行政官员做得就不好,宋希濂在回忆录中曾专门提到这件事,他说的是后面的河南兰封之战。在该役中,军队看不到地方行政官员,县长都跑掉了,导致军队在粮秣补给、伤兵运送等方面十分麻烦。用宋希濂的话说,除了打仗外,每天想的就是这些琐碎事,叫人大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