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连三月(1937年7月~10月) 南苑之痛(第3/9页)

很多人把七七事变叫“卢沟桥事变”,但7月7日夜到8日天黑前,卢沟桥一线实际上并没接火。只是在一小队日军渡河时,卢沟桥上的中国守军进行了警备。7月8日,北平的记者们发稿时,把第29军长官一再提到的“桥头阵地”(平汉铁路桥)当成了位置重要的卢沟桥。

历史就是这样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中午时,铁路桥那边,日本人不打了。

一木清直接到牟田口廉也的电话,说樱井他们在宛平。一木还恼火呢,说这事怎么不跟自己打招呼。

牟田口廉也在7月8日下午3点多赶到铁路桥阵地。一个小时后,旅团长河边正三到了丰台。在前线的牟田口,以现地日军最高指挥官的名义写了一封给金振中的信,叫一个曹长骑着自行车给金振中送信,提出把樱井他们送出宛平,要求城里的中国军队在当日下午5点前撤到城西10里外。

老金的回信很给力,并“幽”了日本人一“默”:

牟田口大佐阁下,我等不撤,将与此城共存亡。威胁无用。至于樱井等人,他们也愿意与城共存亡,望你不要顾虑!

入夜后,金振中选了150人组成敢死队,每人步枪1支,手榴弹2枚,大刀片1把,在重机枪连的掩护下,猛扑回龙庙。这里先前是中国军队的阵地,士兵们对地形十分熟悉,摸过去后,先是手榴弹全投出去,然后抡着片儿刀冲,很快便把守备阵地的50多个日军都剁了。

日军开始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原来也是咸的!

但到了7月9日,在北平,双方又经过一番谈判,达成可停火协议:中国军队退到永定河以西,日本军队撤回丰台,宛平城内的防务交由保安队负责。

中国这边开始执行协议,但宛平外的日军却不走。

事变爆发后,东京还没怎么着,关东军先不干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但关东军不是太监,而是骑在皇帝脑袋上的主儿。事变第二天,参谋长东条英机就拟了个至少向华北派两个独立混成旅的计划,并连夜派作战参谋辻政信大尉(还记得吧,当年在陆军士官学校捣乱的那位)到平津打探消息。

驻朝鲜军的小矶国昭也说:这是难得的机会啊。日本驻朝鲜军仅有两个师团:第19师团和第20师团。小矶命令他们作好出击准备。

东京主持陆军参谋本部工作的是次长今井清(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5期,爱知县人),但此人身体一直不好,卧床的时间超过了上班的时间,所以牵头人实际上是作战部部长石原莞尔。

石原的部下、战争指导课课长河边虎四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4期,富山县人)是北平那边河边正三的弟弟,这个河边脑子倒还清醒,没抱住石原说给他哥哥做主之类的话,而是主张现地解决事变。

石原拍拍河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我也不会看着你哥哥的旅团出事不管。

石原不希望扩大事变,道理是:如果动员国内师团到中国参战,就意味着和中国的全面战争,如果是全面战争,在戒备苏联的情况下,日本最多只能投入11个师团,而这个兵力又远不能保证征服中国,就必定是一场持久战,而日本是没办法也没必要在中国打持久战的。

陆军省军务课课长柴山兼四郎也是这个观点。

石原的意见一出来,陆军大臣杉山元说:有道理。

在事变后的内阁会议上,近卫首相征求陆军大臣的意见时,杉山把石原的话重复了一遍。近卫说好,于是内阁拟出的对策是:不扩大,现地解决。

石原的另一个手下作战课课长武藤章第一个反对,认为必须对中国进行打击才能改变“排日侮日”的形势,让中国彻底屈服。

事变后,柴山和武藤各自的态度也就出来了,前者觉得麻烦大了,后者却很愉快。军部的参谋们开始站队。

陆军省军事课课长田中新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5期,新潟县人)第一个站在武藤一边。

陆军省军务局长后宫淳(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7期,京都人)站在石原、河边、柴山这边。

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永津佐比重开始偏向于武藤、田中一边。

在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恳谈会”上,仿佛五千只蛤蟆被扔进锅,石原是山形县人、武藤是熊本县人、田中是新潟县人、柴山是茨城县人、永津是爱知县人、后宫是京都人、河边是富山县人……日本各地方言一起上,你可以想象有多乱了。

北平达成停火协议后,武藤章仍在琢磨怎么把军队派过去。

在陆军参谋本部,武藤看见一个同事就拉住说:你知道么,北平的局势势必会恶化,必须作好南京的中央军沿平汉路北上的准备,我们至少要派过去3个师团和18个航空中队!

武藤后来成为被绞死的七名甲级战犯之一,也是七个人里官最小的,是唯一的中将。但事变时,他的作战课长的位子极为重要,业务内容就是负责筹划陆军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