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二十五节(第3/7页)

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下面传来一阵阵呼喊声,马同寿隐隐听到是:“先登城者……五百贯……”

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五百贯,足够置上一座上好的庄园,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了。但是,他的美梦只持续了一刹那。

只听到“啊——”地一声惨叫,爬在前面的指挥使被一块滚石砸中,从数丈高的云梯上跌了下去。他的大脑尚不及转寰,又是一声惨叫,一人被开水浇中烫伤,把握不住,也从云梯上跌了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从每座云梯上传来。不断有宋军的将士跌落,最惨不忍睹的有一架云梯被西夏人浇了滚油,又射中火箭,整座云梯上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摔死,更有许多人是燃烧着从云梯上跌了下去。

“狗娘养的!”

马同寿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拼命的时刻到了。

宋军的每架望楼车,在车下操纵楼上移动的士兵与在车上以旗语指挥联系的士兵都是隶属于神卫营的。但是望楼上的神射手,却是各军中临时抽调来的好手。田烈武此时就在一座望楼车上面。他的车上,配有十二名神箭手,以他的官阶最高,所以他就是临时的首领。

从望楼车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灵州城头的一举一动。西夏人的守城炮尚未发射,田烈武就注意到有几个人在城墙上挥动旗帜。他看出古怪,当即便一箭射死一个。待到西夏人发炮,他立即便想起在讲武学堂时从神卫营的武官那里听到的话:以炮守城之时,一般将炮安置在城中,使敌不知所在,以保护守城炮不被攻城方的投石机摧毁。这样的话,就必须以人在城墙上以旗语指示方位距离,若然没有这些指挥的人,纵有再多的投石机,也是废物。

“先不管别的,干掉那些打旗号的!”田烈武一面说道,一面嗖地一箭,又将一名旗手射死。

望楼上的神箭手们立即明白过来,开始集中攻击这些打旗语的夏军。尽管望楼上的宋军也是西夏弓箭手重点攻击的目标,但那些西夏人却仍然几乎只要一挥动旗帜,马上就会有人送命。待种谔的命令传到诸望楼后,西夏人早已经被田烈武打乖了,他们一个个紧贴着女墙站立,从“品”形口中观察,而只将旗帜露出来,继续指挥。

这一下,几乎所有望楼上的神箭手都束手无策了。

“田大人?”

轰。田烈武未及回答,一架燃烧的云车从中间折断,塌了下来。接着,又是轰、轰数声巨响,宋军几架投石机被击中,被砸成了一堆木材。

宋军的投石机也开始用震天雷作弹药还击,但是巢车判断方向容易,判断距离却十分困难。躲在城墙后面,的确比在城外被人一览无疑要安全许多。震天雷在灵州城内不断的爆炸,但效果却非常一般。而城墙上的宋军受到抛石机的支持一被减弱,处境却立即变得更加艰难起来。毕竟在进攻城头时,宋军无论如何也不敢使用震天雷。因为投石机是无法确保准确击中城面的,有更多的石弹可能落在城外。这些如果只是石弹或者泥团,必不可少的误伤对己军造成的伤害还可以接受,但如果改成震天雷,只怕宋军的攻城云梯,在己军与夏军的“夹击”下,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死光。

“姑且试试罢。”田烈武抿着嘴,摘下一枝火箭,朝着西夏人的旗帜射去。

望楼上所有人都屏声望着这枝火箭,拖着火焰尾巴的箭枝正中旗帜,噗地燃烧起来。

顿时,整座望楼上都欢呼起来,众人纷纷抽出火箭,几人一组地向西夏人的旗帜射去。很快,别的望楼也注意到这种新方法,开始有样学样。西夏人的旗帜只要一举起来,立即便有数枝火箭飞到,他们尚来不及挥舞,就发现手中的旗帜烧得只剩下冒着火星的旗杆了。

叶悖麻望着一根根光秃秃的旗杆,不觉目瞪口呆。

宋军的远程攻击部队显然注意到了望楼车的战果,无论是投石机还是床子弩,都是有车座的,他们立即开始有次序地移动位置。得不到旗帜有效指挥的守城炮只能凭借经验胡乱进行设计。数量本来就少的守城炮,当完全只能靠感觉来攻击敌人之时,其效果立即便大打折扣。

西平府的上空,再一次成为宋军的天下。

“挑一百名善射者,干掉那些望楼车!”叶悖麻的眼睛仿佛来喷出火来。

马同寿离城头越来越近了,他身上却奇迹般地一点伤都没有。但马同寿无暇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因为有太多朝夕相处的袍泽已经只能在忠烈祠才能再会了。他只是不甘心,无论如何,哪怕要死,也要爬上城头再死!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下意识地向两边瞥了一下,立刻,他的血液也沸腾起来——潘大人已经登上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