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十六节(第3/6页)

银州城内。

“夏大人,这上面写着何字?”延绥行营监军使辛梁还是首次来陕西边境办差,踩在银州城的断垣残瓦上,他的心情显得非常愉悦,指着捡到一块刻着西夏文字的铜牌,向延绥行营监军都虞侯夏时良问道。

监军都虞侯夏大人对这位监军使辛大人的怨恨与讨厌,甚至较之绥德行营总管“小隐君”种古还要深——不,这种表达也许并不准确。因为对于因为战功卓著而提升为行营总管的种古来说,无论是卫尉寺系统的监军都虞侯监军,还是皇帝亲自指派的内侍监军,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总之,肯定有一个人监军就是了。宋军统帅石越早就有言在先,各行营的监军使与监军都虞侯可以与闻军机、参议军事,若有异议可以到帅司甚至是皇上那里打官司,但临阵决断之权在行营总管。能够摊上这么一位明事理、又有担当的主帅,对于种古这样的将领来说,不能说不是一种幸运。所以,对于目前表现尚还可以容忍的监军使大人,小隐君是没什么怨恨的,最多有一种对阉人与生俱来的讨厌罢了。但是,夏时良却有充分的理由去怨恨辛梁——原本他才是延绥行营军法系统的老大!他才是延绥五万两千多精锐禁军的最高军法官,可以与小隐君分庭抗礼的人物!但当辛梁到来之后,一切都发生戏剧性的改变。一个阉竖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他反倒成为了这个内侍的跟班,要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耐着性子解释一些烦人的常识性问题。

“若是章大人还在卫尉寺,必会据理力争……”夏时良无意义的想道,一面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解释道:“此乃‘敕燃马焚’四个字。”夏时良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铜牌是什么东西,上面应当有什么字。

“敕燃马焚?”辛梁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举着铜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笑道:“此是何意?”

“便是‘敕令驿马昼夜急驰’之意,此牌乃是夏国传递诏令、军情之符牌。”夏时良耐着性子解释,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白痴”。

辛梁仿佛完全不知道夏时良的不快,亦并不为自己的不知为耻,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夏大人果然是博学多闻。”

“不敢。末将不过是在边关多呆了一阵。”夏时良终归没有忍住,带着讥讽的回道。但说一出口,便一阵后悔——这些内侍可不是好惹的,他们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但辛梁却似没有注意,依然充满好奇心的观察着银州城,耐心地询问着一切不懂的事情。夏时良依旧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一回答着他的问题。二人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支约千人的骑兵,已经离城而去了。

弥陀洞与银州是西夏神勇军(即左厢神勇军司)两座最主要的城池,但讽刺的是,在石越所来的那个时空,这两座城池在后世都从地图上消失了。赫赫有名的银州故城的遗迹没有人知道究竟在何处,有人更是将银州与米脂混为一谈;而弥陀洞的战略位置后来迅速被仅仅在它北方几十里,此时尚默默无名的榆林取代,也消失在地图上。事实上,这两座城池,在这个时空的命运,同样也并不乐观。

吴安国率着这一千骑兵行走在陕北峻峭的山路上。这个地区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这也许是梁永能不愿意坚守的另一个原因。面对气势汹汹杀来的宋军精锐,失去了横山部落优秀的山地步兵后,梁永能的平夏兵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在长城以南与宋军对抗的资格。从这一点上来说,吴安国倒是很欣赏梁永能的果断。

坚辟清野,在自己选择的战场与宋军作战,以充分发挥自己一方的优势。“或许要推进到夏州城下,才会有真正的战争。”吴安国暗暗想道,“既便是自绥德至夏州城,粮道便有四百余里!长城以南,是难行的山路;过了长城,便是近二百里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无法防备夏军骑兵的攻击……所以,最重要的是打乱梁永能坚壁清野的部署。休说夺得夏贼之储粮,只要不让他撤走百姓,大军可以征粮征夫,亦可稍稍缓颊。”

吴安国对种古的持重并不赞同,若是他做绥德行营总管,一定会着趁着梁永能还没有从容布置停当之时,派遣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长城以南地区,然后聚结重兵,直扑夏州城。此计奏效,则既便军粮还需要从后方运送,但是前方修葺道路、修筑城寨,就可以直接征用当地之民——这不仅可以省下一大批役夫,还可以省下这些役夫的口粮与运输之费用。只要当地百姓家中还有余粮,就不要指望宋军还会发给他们口粮。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上到一个山岭的时候,随行的一个行军参军指着远处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