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广初熟 第四节(第4/7页)

王运早知其意,笑道:“尊使不必担心,金芷是我腹心之人。早日拜会尊使,因顺天馆内,不便细谈,有些话只是不敢出口。不料今日如此有缘,亦是小王的福份。”

“殿下言重了。”

“小王知宋朝天子遣尊使前来敝国,自是为赐我父王医药,以及乐器诗书,但不知除此之外,尊使是否尚有他意?”王运一双眸子凝视唐康,一动不动。

唐康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便有些事情,亦是于贵国有利者。”

“未知尊使可否透露一二?”

“天朝约束甚严,还望殿下恕罪。倒是自来高丽,少见顺王殿下。”唐康喝了一口酒,似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王运与金芷四目相交,旋即分开,冷笑道:“我王兄要于父王面前多尽孝道,因此不免怠慢尊使。”

“言重。为人子多尽孝道,亦是应该。”

“那是自然,只是……”

“只是什么?”唐康轻轻放下酒杯,问道。

“只是敝国风俗,颇为有大邦所笑者。”王运此言出口,金芷已是满脸通红。

“愿闻其详。”

“尊使初来敝国,有所不知。敝国贵族之女,并不许外嫁,反要尚自家兄弟。此等陋俗,实为上邦所笑。小王曾数次上书,道本邦即受礼义教化,宜效中华风俗,去此陋俗。不料父王不听,反屡次责罚于我。我那王兄自己娶了几个堂妹,不知羞耻,反道我欲乱风俗。因此小王于国中,欲尽孝道而有所不能。”王运说及此事,一脸愤然。

唐康与秦观相视一眼,心中恍然大悟。二人不知高丽竟有这等风俗,眼见那个金芷对王运情意绵绵,现于形色,二人素知金姓亦是高丽大族,便猜到王运想要废此陋俗,未必全是为了公义,只怕也有几分私心在内。然于此节,二人自是不便说破,唐康笑道:“殿下何必心忧,若殿下能承绪王位,他日要如何除旧布新,都由得殿下。且在下见朝中大臣,都心知殿下之贤。”

王运喟然叹道:“尊使有所不知,小王是次子,若要继位,亦是我王兄继位。虽则国中文臣大多属意于小王,然则上不能得父王欢心,下不能让掌兵之臣信服。他日能封于一大郡,于愿足矣。”

唐康与秦观都不料王运连这等话都敢说出来,不由吓了一跳。他不知王运早已打定主意,若不能成大事,便出家为僧,料王勋也不便赶尽杀绝。他自知眼下国中武臣与掌兵之臣,无一人支持自己,连出个城都千难万难,他的出路,要么便是潜心经营,反正王徽虽然常病,五六年内却不至于崩驾,他再经营五六年,未必不能多收拾一些人心;要么便是抓住眼前的机会,结好大邦,宋朝海船水军之威名,他早已知晓,兼之契丹内乱,眼见大宋就是天下最强之国,若能得到宋朝支持,加上国中亲信助力,那么大事必然可成。因此王运竟是绝无忌惮,一意要取信于宋使。

唐康沉吟一会,顺着王运的话笑道:“殿下若要成大事,何不学唐太宗?”

“玄武门?”王运被唬了一跳。高丽国有唐史,自是知道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杀兄夺位。

“非也,非也。”唐康摇头道,“那种事情,下官怎么会劝殿下行之?”他心中冷笑:我若劝你行玄武门之事,保不住谁杀谁。你王运死了,于我大宋有害无益。

王运显然心中也知道其中利害,吁了一口气,笑道:“那尊使所说?”

“唐太宗能登大位,不在玄武门,在其晋阳首义、征伐四方之功。因此当时名将,大抵心服。”唐康说到此处,却不再多言。

王运也是聪明之人,沉思良久,叹道:“契丹虽乱,又有欺压敝国之仇,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恐难以说服朝议。除非大宋能先出兵,小王方才说服国中大臣,以一支偏师,呼应天朝。”

唐康笑道:“高丽只与契丹有仇?与女直无仇?”

王运一愣,怔道:“尊使之意?”

“我等来时,于海上擒得海盗,己知契丹内乱,女直各部便开始不服管束,许多部落契丹皆征不到兵丁,反意已现。女直与高丽,史上亦互有攻伐,不得谓无仇。殿下若要兴兵,自当言报女直之仇,替契丹讨叛,岂可直言要攻契丹,引火烧身?”唐康一面说,一面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辽主与魏王屯兵待战,高丽名义上亦是辽国属国,替辽主惩罚东京道不听差遣的小部落,难道辽主还能生气不成?”

“这……”

“届时若能由殿下亲自领兵,则自古以来,军功最重;若由顺王领兵,则王京之内,岂非任殿下作为?殿下一向亲近中华文物,若是殿下领兵,下官保证大宋以七折价格卖一万套盔甲武器予贵国,殿下凭之与女直作战,用夺来的财物与马匹还债即可。若是令兄领兵,则大宋便当没有此事。只要令兄在东京道打几个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