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阁清鸣 第五节(第3/6页)

石越看完,顺手递给李丁文,笑着对唐康说道:“郭府是谁送来的书信?”

“是一个叫刘道冲的人。”

石越游视李丁文,笑道:“潜光兄,可听说刘道冲之名?”

李丁文早已看完,放下书简,道:“刘道冲此人之名不彰,但是豪杰之士,未必都知名。而且郭仲通所荐给公子的人,断不能是平庸之辈。公子当隆重待之,亦是重视郭仲通之意。”

石越点点头,笑道:“如此,我立即出去见他。”

洛阳,牡丹花开时节。

西都洛阳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

与富弼府第的张扬相反,司马光的府邸,藏在洛阳的巷陌深处,若非陈襄事先知道,绝难寻到。作为皇帝身边重要的史官,起居注修撰者,陈襄当然知道,《资治通鉴》书局,便在司马光府中。

陈襄把马车停在司马光府外约几十步的地方,仔细观察着这个不起眼的巷子。离司马光府约五百步的地方,有一座外表极其简陋的宅院,宅院的大门横匾上,不起眼的题着“西京评论”四个魏碑大字。这里便是闻名天下的《西京评论》报报馆所在地,这座宅子里面,不仅仅有数以十计的房间、会客厅,还有一个藏书数万卷的藏书楼,以及一个占地十余亩的大花园。

每当报纸定稿之后,便有快马从这里将报纸清稿分送洛水边上三个印书坊,连夜排版,第二日上午,便能把刚刚印好的报纸,发送到各个卖报人、书坊。据陈襄所知,三大报中,《皇宋新义报》是一日一刊,除正旦、五月初一、冬至三天外,从不间断;《汴京新闻》是每月二十九刊,月末休息一日——有时候甚至连月末也照常刊印;《西京评论》则是一月三休,逢初十、二十、三十便休刊。除三大报之外,似《谏闻报》及其他新创办的小报,往往是三日一刊甚至五日一刊。

已经五十八岁的陈襄,身体依然康健,他一面打量着入眼的景物,一面朝司马光府上走去。“这个司马君实,自从贬退洛阳之后,一直闭口不谈朝政,只是专心编撰《资治通鉴》……”——陈襄想起自己身负的使命,以及关于司马光的种种传言,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瞥了一眼五百步外《西京评论》报社。

——《西京评论》的现任主编范祖禹同时也是《资治通鉴》书局重要成员,司马光的主要助手;而《西京评论》最重要的核心成员,除了有嵩阳书院的师生、洛阳名宿之外,还有一个人,便是司马光之子司马康;同样,负责《西京评论》的销售发行等等事宜的,传说便是富弼之子富绍庭……“司马君实,真的不关心朝政吗?”陈襄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一面思量间,陈襄已经走到了司马光府前。

一个仆人看见陈襄,连忙迎上前来,行了一礼,叉手侍立,说道:“给先生请安。”

陈襄点点头,问道:“你家司马大人在家吗?烦小哥通传一声,便说故人陈述古求见。”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名帖递给仆人。

那个仆人却不接他的名帖,只问道:“陈先生可是从京师来吗?”

“正是。”

那个仆人顿时满脸堆笑,欠身说道:“我家大人等待多时了。陈先生,便请进吧。”一面说一面引着陈襄往屋中走去。

陈襄奇道:“你家老爷知道我要来?”

“前几日,有个智缘大师来过,小的正在旁边侍候,他说不多日陈先生要来,我家大人便嘱咐小的,若有从京师来的陈先生,便可直接请进去,万不敢让您等候。那个智缘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真的是能掐会算呀。”那个仆人神色之间,也显得颇觉神奇。

“智缘?”陈襄怔住了,大相国寺方丈智缘大师颇有名气,是王安石的方外密友,如何便来拜会甚少和释道交游的司马光了?而且还能料到自己的到来?

正在猜疑间,忽听到一人唤道:“陈大人,小侄有礼了。”

陈襄抬眼便见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正给自己行礼,连忙搀起,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令尊可在?”

司马康笑道:“家父正在书房,不知陈大人远来,请往客厅奉茶,容小侄去通报一声。”

陈襄上下打量着司马康,见他手中拿着黑黑白白的一根根小棒,不由笑道:“贤侄莫急,你手中拿的,却是什么物事?”

司马康莞尔一笑,道:“这是嵩阳书院格物院一个学生发明的玩意,黑色的叫炭笔,白色的叫石笔。”

“这是笔?”

“正是。”司马康笑道:“这炭笔倒也寻常,这石笔却是将石膏加热至一定程度之后,再将热石膏加水搅拌成糊状,灌入模型凝固而成,甚是巧妙。用这种石笔,再配上黑色的木板,写完可以擦去,擦掉可以重写。于书院讲课,颇为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