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阁清鸣 第四节(第3/6页)

“是。”撒拨简短的答了一声,转身离去。

司马梦求知道这是要谈论机密之事,连忙站起身来,笑道:“殿下,草民亦有点乏了,先行告退。”

耶律寅吉微微一笑,道:“马先生不必走,殿下托先生以腹心,先生国士,又岂得置身事外?”

萧佑丹素知耶律寅吉是有分寸之人,既然他不介意留下这个马林水,就是说他要讲的话可以让他知道,当下朝耶律浚使了个眼色。耶律浚立时笑道:“马先生不可见外,快快请坐。呆会还盼不吝赐教。”

司马梦求知道这不过是笼络之计,当下微微一笑,抱拳道:“不敢。”但是却也不再推辞,他也正想趁机多知道一些辽朝的虚实。

耶律寅吉见司马梦求坐下了,这才接着说道:“当今朝中,耶律伊逊与张孝杰惑乱皇上,殿下如此行事,不是正犯二人之忌讳吗?殿下罢斥的人,正是二人的党羽,如此操之过急,是臣所不解者?”

萧佑丹也苦笑着摇摇头,他本来已经劝喻耶律浚不要打草惊蛇,但是事有两难,若是不去罢斥奸小,那么一切雄心壮志,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皇太子和耶律伊逊、张孝杰的对立,几乎是无法回避的。他也知道以为皇太子的性格,是绝对无法身居重位却隐忍不作为的。因此他一路上听说的种种作为,既让他高兴皇太子是个明君,却也让他无比的担心,害怕太子斗不过耶律伊逊与张孝杰。这时候耶律寅吉当面指出来,却正是说出了他的心事。

果然,耶律浚只是微微一怔,便笑道:“少傅,所谓冰炭不同炉,我若想有所作为,便不有太束手束脚了。那些奸小,怕他们何来?何况父皇终究只有我一个儿子。”

耶律寅吉这才知道耶律浚有恃无恐的原因,不由摇摇头,叹道:“不可恃,殿下,此事不可恃。皇上正富春秋,未必会担心日后无子,何况,恕臣直言,皇上便是没有了儿子,也还有孙子!”

耶律浚怔道:“孙子?”

“正是,皇长孙已经出生。”

“少傅是我说儿子延禧?”耶律浚问道。

耶律寅吉点点头,道:“正是。”

“这怎么可能?”耶律浚几乎不敢置信。

“若是有人在皇帝面前进谗言,中伤殿下,当皇上不相信殿下之时,是完全可能选择皇长孙,而非殿下的。殿下锋芒不可太露,太露上则让皇帝不安,皇帝亦担心唐太宗之后复见于今日;下则让奸臣侧目,树敌于朝。”耶律寅吉冷冷的说道。

“这……”耶律浚仰身靠在椅背上,似乎是问话又似乎是喃喃自语:“可是……这可能吗?……南朝石越已经被重用,我朝现在四处叛乱,百姓怨身载道,若再不振作,只怕社稷不保……”

司马梦求不料石越竟然给耶律浚如此大的压力,心中竟不免有一丝骄傲;但心中却也有一丝惭愧,他身为石越的幕僚,在此之前,竟然不知道北朝辽国,有一些杰出之士正把石越当成巨大的威胁。

耶律寅吉也没有料到太子如此迫不急待,竟然也是迫于石越的压力,他沉默良久,目光转向司马梦求,问道:“马先生,你以为如何?”

司马梦求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沉吟一会,含笑说道:“石子明的确是百年难遇之人,只是宋朝朝廷上的纷争,便是诸葛亮复生,也必然会束手束脚,暂时似乎不必太担心。”

耶律寅吉与萧佑丹相顾点头,又问道:“先生说得是,那么先生认为目前太子的策略应当是什么呢?”

“攘外须先安内。安内之术,草民赠太子殿下八个字——”司马梦求微微一顿,轻声说道:“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耶律浚等人重复着司马梦求的话,各自思考着,一时之间,厅中变得无比的寂静。

过了好一阵子,忽然听到撒拨在门口沉声说道:“殿下,有书信。”

耶律浚朝众人点头示意,起身走到门口,从撒拨手中接过一个火漆木匣,回来放在桌上,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刮去火漆,从匣中取出一卷白纸,打开来细细看了,脸上明显有欣喜之色。

他看完之后,将纸卷成一团,一个护卫立时捧着火炉走了过来。耶律浚将纸条连木匣丢入火中,望着高高窜起的火苗,笑盈盈的说道:“一头豺狼已经被赶出大道了。”

“哦?”耶律寅吉与萧佑丹竟然形动颜色,紧紧望着耶律浚。

耶律浚笑道:“萧素与萧岩寿弹劾耶律伊逊那厮,父皇已经下诏,罢耶律伊逊北枢密使,他现在的官职,是中京留守。此贼既去,张孝杰不足为虑。”

闰四月初一。

大宋,崇政殿。

大臣们按着班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皇帝赵顼头戴皂纱折上巾,身着浅黄袍衫,腰间系着玉装红束带,脚穿六合靴,端坐在御椅上。今天的朝会,虽然不是一年三次的大朝会,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辩论两个版本的官制改革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