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阁清鸣 第三节(第3/6页)

“哦?那又是谁的主意?”赵顼听石越的语气,便知道他要举荐人了,笑着把条陈合上,问道。

“是包孝肃之后包绶的主意。”石越笑道,便把自己在南郊邂逅包绶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赵顼听得连连感慨,赞道:“崔氏抚养包绶长大,且为包家长房收养义子包永年,是使包拯家有后的功臣;而且难得又能安贫向道,恪守祖训。这样的女子,朕不能不奖励!”

石越本意想推荐包绶,不料赵顼却对崔氏大加赞赏,石越也只得随声应和道:“这个女子的确让人敬佩。”

“朕要让礼部议格,封赐她一个诰命,以奖率风俗!”赵顼右手用力的在空中挥了一下,提高了声音说道。

石越见赵顼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与肯定,连忙赞道:“陛下英明。”

赵顼又提起笔来,沾沾墨,在屏风上写下“包绶”二字,一面笑道:“闰四月初一,在崇政殿,讨论改官制,卿可准备妥当了?”

“已有草稿……”石越正要详说,便见一个内侍走了进来,尖声道:“启禀陛下,枢密使吴充、参知政事吕惠卿、枢密副使王韶求见。”

赵顼疑惑的望了石越一眼,问道:“石卿,今日政事堂哪位当值?”

石越略一思忖,答道:“是参政吕惠卿。”

“参政与枢院同时求见?”赵顼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冲内侍说道:“快宣。”

石越心中也不住的敲鼓,他反反复复的想着熙宁八年“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终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君臣正在惊愕之间,吴充、吕惠卿、王韶已经走了进来,叩首行礼。石越见三人神色,在似忧似喜之间,心中更是奇怪。

吕惠卿偷眼见石越也在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不过立时便将眼皮垂下,将一本奏折递上,神色从容的说道:“陛下,交趾王乾德奉表陈诉,状告知桂州沈起在融州强置城寨,杀交人千数。”

赵顼刚打开奏章,听到此言,不禁愕然,道:“朕不是已经严令沈起,不得擅起边衅了吗?”

“确有此诏。”吴充道:“不过沈起入桂之后,立即遣使入溪峒募集土丁,编为保伍,派设指挥二十员,出屯广南……”

赵顼拍案大怒,厉声道:“他便敢如此?视朕和朝廷为无物吗?”

“陛下息怒,国家克河州、平泸夷、收峒蛮,边臣艳羡,本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吴充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吕惠卿盯了吴充一眼,说道:“沈起欲邀功,抗诏不遵,怎么便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王韶亦不免物伤同类,也说道:“陛下,沈起擅兴边衅,当自严责,但吴枢密说的话,却也未免不当。陛下不过意图恢复,并非穷兵黩武。”

吴充斜着眼望了二人一眼,淡然道:“陛下,臣并无他意。”

赵顼摆摆手,道:“朕知道。眼下之事,是决定如何处置此事。乾德上表,朕不能不答;沈起抗诏,朝廷不能不管。”

吴充恭身道:“陛下圣明,只是此事,曲在中国,当今之计,只有将沈起罢职,好生安慰乾德,以弥边衅。”

吕惠卿早知沈起一向亲附王雱,既无维护之心,便也欠身道:“陛下,臣也同意如此处置。同时可遣使者质问沈起,为何竟敢大胆抗诏,是不是别有隐情?”

“陛下,臣以为不可。”王韶见吴充、吕惠卿都主张靖绥,连忙亢声反对。

“陛下,若如此处置,是向交趾示弱,只能更增其气焰,只怕南交从此无宁日。”王韶望着赵顼,急道:“但凡小国夷狄,不通教化,是禽兽之属,畏威而不怀德。示之以畏,则其心敬服,凛然不敢犯;若怀之以德,彼则以为软弱可欺,得寸进尺,欲求无止。沈起开边衅是一错,但若此时罢沈起而慰交趾,则是再错。一错已甚,岂可再乎?”

吴充摇头道:“此言差矣,天子德被四方,岂有不能以德服众之理?既然说沈起有错,有错焉能不改?”

吕惠卿心中认定沈起与王雱关系不浅,沈起不罢,他却没有办法将王雱牵扯进来,见有吴充支持,也是不依不饶,道:“若不处置沈起,只怕从此边臣不知朝廷为何物。只需善择守臣,交趾小国,又岂敢捋中国虎须?”

赵顼一时觉得王韶有理,一时又觉得吴充、吕惠卿说得不错,心中摇摆,便拿不定主意,见石越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石卿,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陛下。”石越拱手道:“如今实在不宜在南交开战,但若示交趾以弱,毕竟不妥。臣以为,不如遣一使者,召回沈起,让他说明为何竟敢不顾朝廷严令,擅启边衅。同时择一善守出知桂州,只须不断绝与交人互市,不遮断其通使之路,内修守备,外加安抚,料来不至有事。再遣一使者往交趾,宣示朝廷怀德之意,则交人小国,断不敢与中国为敌的。”他一心一意要改革朝政,自然也是希望在无关的事情上,一动不如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