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三(第2/12页)

复吴竹如侍郎 同治二年十一月初九日

承另函示及江西沈中丞相处之事,箴规恳挚,纫感实深。弟与幼丹中丞本无嫌隙,惟漕折、洋税之事曾经入奏,略有参差。

弟于十一年、元年奏拨江西漕折每月五万,系毓中丞经手之事。二年又奏拨每月四万,奉旨俞允。厥后,沈帅奏请以此项漕折全归江西,未经函商敝处,未免稍存意见。弟恐由此生隙,因致函婉商,请其酌分一二万与敝处,又咨商一次,幼丹皆未允许,弟亦即不再索,不复奏矣。

至九江关之洋税,弟于六月奏请月拨三万两,奉旨俞允。幼丹旋奏请以此项先尽江忠义、席宝田两军,奉旨江、席与敝处酌拨分解。八月间,九江道蔡芥舟以三万解江、席,以一万五千解敝处,幼丹咎蔡道不应擅专,严批斥责蔡道,一面咨询敝处,一面告病开缺。弟恐复咨着语稍劲,或致决裂,因不以公牍复之,而手作密缄复之,一面明弟与蔡道并无私托,一面谆致挽留之忱。九月间又致函留之。幼丹接弟两次留函,适奉准假四月之温旨,遂不俟假满,于十月初三日销假视事。

国藩德薄能鲜,兄弟皆忝窃高位,谬司兵柄,自问无一善一长堪称斯任,故兢兢业业,不敢稍涉予亢。兹将去年十月致幼丹商拨漕折一函及本年八月慰留沈帅密函,抄呈台览,非欲汲汲剖辩,特使故人知我辞气之间不敢忘逊慎之风耳。其他与沈帅来往函牍暨与各省交际文书,大率与此相类。是否有当?尚祈常锡箴言,匡我不逮,至祷,至祷!

与程尚斋 同治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凡办一事,必有许多艰难波折,如盐务缉私尚未动手,而建昌已有殴毙委员之案,将来棘手之处恐尚不少,吾辈总以诚心求之,虚心处之。心诚则志专而气足,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心虚则不动客气,不挟私见,终可为人共亮。阁下秉质平和,自可虚心徐入委蛇,以求其有当。更望予“诚心”二字加之磨炼,则无窒不通矣。办盐究竟易于办厘,然厘务亦不外虚心、诚心二法。国藩自问颇有爱民之心,而江西厘务近于虐民之行,则卡员虚心、诚心二者皆亏耳。所以欲阁下常常写信,盖廑系实深也。

复沈中丞 同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李复猷股匪,顷得湖南信,业赴凯章处投诚。将李酋解至粤省,似此江西南境或可暂安,而北境则为虑方长,幸贼势已衰,不似昔年之剽疾。韩军于开正后再由抚州以还饶、景,当不为迟。

味根沦逝,深堪痛悼。弟以尊处必先行入告,故至今未为陈奏,望将疏稿抄咨敝处。其族兄达川方伯将赴蜀中,亦欲先睹为快。其部下陈道鸣志,最为味根所许,而资望尚浅,不足统辖各提镇。昧根病笃时,达川曾与商及替人,据称惟其从兄江忠朝人较稳练,物望归之。十月间驰函促之来皖,如其肯来,腊月可到,此外无人可承其乏,此达川之论也。弟与楚军同事之日极少,左帅与岷樵兄弟暨印渠、味根诸君子周旋较久,气谊弥笃,如江忠朝不肯从军,尚当缄商左帅一贤将暂为统理。目下军无统率,必不得力。韩军北行以后,尚乞阁下于韩、段、刘、张中酌派一人至石门一带,与席军为犄角之势。研香识力过人,闻其麾下无一良将,亦足虑也。

厘务屡酿巨案,自是办理不善。当嘱筱、云二君蠲除烦苛,崇尚宽大。仍求阁下体访情形,时加训迪,俾得免于大戾,是所至祷!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前接十月二十二日赐书,旋得克复苏州、无锡各捷报,顷又读初五日筹画大略一片,仰见高掌远蹠,气吞丑虏而智迈群伦,佩慰何涘。戈登之事仅见于寄谕中,不得其详,比已化其枭狼,稍就驯扰否?

此间近事,自苗逆授首,蒙城解围,淮甸大致肃清。惟苗党巨酋如张士端、朱万隆、李万春、苗景开等均未就戮,而邸帅部将宋庆等气焰殊甚,杀李世忠部下提镇朱元兴等数人,反以李部攘功争斗入奏,蒋、毛进攻正阳,宋庆亦以争功罪之。而富副帅与义渠结怨甚深,邸帅亦为所动。必须将此数段者调停解释,而后将苗党、捻酋择尤诛殛,淮上庶有奠安之日。

南岸自进围紫金山后,金陵接济已断。李秀成于十一日入城,苦劝洪逆弃城同逃,洪逆不从。大约猛扑数次之后,忠逆则窜流江、楚,洪逆则死守勿去,未知何年始得永毕永讫也。

皖南之毗连江省者,业派兵分守八城。江西北境如石门、洋塘、景德镇,守兵亦颇不少,惟江味根于十一月初四日沦逝,刘克庵丁忧回籍,段起因病请假,韩进春尚戍赣南,饶、景重地乏一可恃之统将。万一忠、侍、辅、堵诸酋分途上犯,殊为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