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二(第6/11页)

复毛寄云制军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九日

凯章处弟曾寄一缄,劝其度岭南征,不知日内开募成军否?台从果于何时启节?至以为系。水师宿将应取材于下游,诚为至论。顷雪琴适来此间,弟与之熟商,既用彭、杨部下之将,仅咨送一二员,亦必不能得力,仍须派统领一员,营官数员,哨官数十员,全仿淮扬水师、太湖水师之例,全军规模略具,在粤中仅添勇丁、船炮而已。现已商派阳江镇总兵任星元为统领,即日函商厚庵将营哨各官派定,俟筠仙中丞过此时,即令携诸将以行。此间水军之稍有名迹者,大抵皆筠仙所熟识,任镇亦其一也。逸亭如果东来,自当专案出奏。惟近日奏调之案,往往屡疏交争,而卒无赴调之日。故弟先函托希帅谆请逸亭东下,俟行期已决,再行疏陈,或亦省笺牍之繁。

黄老虎伏诛之说,自是浪传,其受伤或尚可信,近日全股围攻青阳,四面文报不通。如青阳不保,则下游南陵、泾县、宣城、芜湖皆将大震。皖南积骸成莽,人类将尽,而贼势蔓延其间,未有已时。不知上天何恶于皖,造此古今未有之浩劫,而鄙人薄植,适丁斯厄?终夜以思,但有悚畏而已。

致鲍春霆 同治二年八月初三日

知贵恙近已全愈,各营士卒病者日见轻减,至以为慰。闻金陵米盐菜蔬比前稍贱,军士日用之需少得便益,则苦况亦减矣。贵营扎城北,离孝陵卫太远,难于施功,必须改从城南进兵,庶几粮路易通。兹备咨文二分,一分请援临淮,托辞也;一分赴大胜关,实情也。闻黄、李、古、赖等股,皆将回援金陵,贵军至大胜关后,先扎一不甚当冲之地,俾各营略得安闲。待击退援贼后,再进孝陵卫可也。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八月初五日

接惠书,敬悉湖荡河汊如此之多,质堂又不肯分扎,淮扬师船亦有难于抽调之势。然号令者,吾辈所当共守而共惜之者也。敝处号令不行,亦行及尊处矣。临淮危如累卵,义渠吁救甚切,亦断不能置之不问。顷普、张、朱营之在怀远者,业因粮尽撤退,军火器械委弃殆尽,概由此间搬运挽救。袁帅长逝,希公久病,苗捻诸艰,遂毕萃于鄙人之身。昌岐往援义渠,即所以助鄙人,但恐陆路瓦解,非水师所能为力耳。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八月初七日

贵恙近想霍然,军士病少减否?敝军各防,亦苦多病,沅、霆二部,今病不得战者尚有四成,余军亦略相等,惟青阳朱军独多。云崖病已二月,不省人事,营官死者一人,病者四人。黄、李大股自二十日围攻青邑,四面包裹,文报不通,已十七日矣。城中米粮不足,万难久支,现饬申夫往援。渠军仅三千人,病者什四,岂能解此重围?江、席亦以士卒病困,不能继进。若青阳不保,则南陵、泾县、宁国、芜湖处处吃紧,势且瓦解。弟现调鲍军仍由燕子矶渡回北岸,再由江北渡过南岸,以备上援宁、芜之急。上游无恙,则再进孝陵卫,扼截金陵粮路。是否有当,尚祈卓裁示及。临淮事,日岌岌,普、朱、张军由怀远撤回,军械委弃殆尽,日内由此搬运,不能遽到。临淮四战之地,唐部无一可恃之将,苗逆战事,未知何如。守则过于发逆,营垒一夕必成,一成则无能破者。中原之祸方殷,断非薄劣所能胜,即僧邸恐亦未足了此也。

复李申夫 同治二年八月十五日

——行军以渡水为最难。不特渡长江阔河为难,即偶渡渐车之水、丈二之沟,亦须再三审慎。恐其半济而击,背水无归,败兵争舟,人马践溺,种种皆兵家所忌。此次渡水扎营,本系冒险之着,又不以全军同往,而仅去两营六百人,又不多带子药等物,致左营以枪炮不齐而先退登舟,右营以子药不继而参用锅铁,此皆调度不善之咎。然阁下本意欲急解城围,冒险挺进,不暇细思,亦欲力挽过于持重之弊,鄙人不深究也。子药尽而打锅铁钮扣,亦败兵口头套语,仆向不信。

——阁下于午未间垒成后,即坐小划回营,留陈、郑独处危地,此不足服将士之心。惟晚饭后又骑马至棕子店,夜又至沿堤巡哨,此节差足服军心。郑将不顾陈将,弃垒先遁,此最可恶,应否参办,请酌之。陈将守至四更,始带队冲出,可怜可敬。虽不能遽予特保,然亦必设法奖之。应即令其添募一营,并杨春华一营,亦归其调遣,由阁下专案禀请。渠得三营,稍厚其力,而阁下仍与之寸步不离,庶有起色。

——袁桥新失之垒,为贼占踞,此路已难再进,洪山口亦不易攻,则铜阜进兵之路,已无可下手矣。喻镇似应会同席军由茅坦进兵。顷加批喻镇来禀,抄呈一览。至来书谓进夺袁桥,须得水师猛攻,此则不然。柳寿田十二日仅带舢板四号,受伤至三十余人之多。阁下所坐小划,被困于狮子山,跳人芦苇泥淖之中,始得逃出。则该处之河窄滩浅,已可想见,岂水师用武之地哉?彭帅已派定湘营各船与喻吉三同赴铜埠,不患炮船之少,然该处断不宜多船,此自阁下阅历太少之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