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六(第9/10页)

义渠带三千人赴助袁军,调荆州兵赴皖,调普、刘全军至浔、彭,将令其直下芜湖。此皆耗糜巨饷,未必果有实济。前接迪庵信,嘱国藩请益于鄂。顷以书牍请益,而复缄未应,何也?当再浼之。

与李迪庵中丞 咸丰八年十月十三日

国藩往年经过桐城,犹记大关一山,恍判南北。自大关以北,俨若淮北风景;自大关以南,俨若江南风景。不知湘勇至舒以北,尚服水土否?无疾疫否?此间人闽之师,病者甚多,极焦灼也。

前与阁下面商,雄师环绕巢湖周围攻剿,不知果有当否?如果刍言可采,则庐州克复,必须击剿庐江、巢县、无为等属,不宜北向定远,亦不宜分兵北行,必须安庆克复,与杨、彭水军会合,乃可徐图下游耳。

与李希庵 咸丰八年十月十七日

令兄迪庵军事,仆前嘱其环绕巢湖击剿傍湖各属,不必兼及淮北。顷又嘱其不必北及定远。又于舍弟书中言不宜远离水师,以固根本;不宜徇人情面,而分兵力。二语是迪军要诀,不知阁下以为何如?

迪公近日声望鼎隆,阁下名誉亦日增赫奕,舍九弟比亦薄有名望。鄙人在外,毁誉互见,然究系毁者少而誉者多。清夜自思,尚觉名浮于实十倍百倍也。吾辈互相砥砺,要当以声闻过情为切戒。

意城此次在敝幕,深资其力。公牍私缄,一一代办。识见论议,多与相合。故虽精力耗竭,而目下尚无废阁之事。足慰廑注。

与孙芝房 咸丰八年十月十七日

别来数年,不知阁下遂已骤进若此!虽不敢谓遽跻古人,然意量之闳,考核之博,情韵之深,固亦杜君卿、马贵与、顾亭林数君子者之徒也。国藩从戎数载,一事无成,而坐荒故业,愧恧何极?来书读至末幅,令人惘惘不知所以为怀。忧能伤人,伏冀保摄,千万!

武昌有张廉卿裕钊学为古文,笔力少弱,而志意高远,好学不倦。若邂逅相见,幸有以奖进之。罗少村世兄,亦英峙不群,曾否进见?

与沈幼丹 咸丰八年十月二十日

弟日内目光尤蒙,不知何故。老境逼人,殆非药力所能挽回,亦遂不药耳。

翰臣方伯廉正之风,令人钦仰。身后萧索,无以自庇,不特廉吏不可为,亦殊觉善不可为。其生平好学不倦,方欲立言以质后世。弟昨赙之百金,挽以联云:“豫章平寇,桑梓保民,休讶书生立功,皆从廿年积累立德立言而出;翠竹泪斑,苍梧魂返,莫疑命妇死烈,亦犹万古臣子死忠死孝之常”。登高之呼,亦颇有意。位在客卿,虑无应者,徒用累欺。韩公有言:“贤者恒无以自存,不贤者志满气得。”盖自古而叹之也。

与袁漱六 咸丰八年十月二十一日

洋枪不甚得用,近始知之。祈阁下少买,或十支二十支足矣。如已买成难退,则只得听之。

阁下购书,专取宋、元人佳刻。仆意时代不足计,但取校刊尚精,刷印最初者为妙。苟宋、元、明之板而刷印于今日,犹汉唐碑帖而今日拓之,剥落补凑,夫何足贵?苟有佳纸初拓,则官板如康熙之《周易折中》《书画谱》,乾隆之十三经、廿四史之类;私板如国初之汲古阁,近日之黄丕烈、孙星衍、秦恩复、胡克家、张敦仁诸影本,亦何尝不可奉为至宝?尊处广搜群籍,如遇有殿板诸善本,及国朝名家所刊之书,凡初印者,概祈为我收买。惟《佩文韵府》、《渊鉴类函》等,向非所好,不必购之。此外,殿板书初印者,多可取也。其价银若干,觅便寄呈。来弁过尊处后,即至雨三亲家处。望阁下先复一缄,以慰拳拳。

与张凯章 咸丰八年十月二十六日

顷得来书,知已赶紧料理成行,因夫少而少延。刻下想有头绪矣。用兵之道与读书同,不日进则日退,须“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为妙。贵军之剽迅轻捷,本属难能,故愿阁下无忘所能也。

与王雁汀制军 咸丰八年十月二十七日

此间近况,抄录旬日所奉谕旨及奏章各一通,咨达冰案,便可悉其梗概。珂乡大兵之后,继以疾疫,民间流离凋瘵,迥非意想所及。良禾在亩,无人收获。或官为雇人刈收,不数日又中疫而去,道殣相望。接省城钰夫先生、林镜帆诸公来缄,均以时艰孔棘,殷殷致讯。

王制军力疾视事,似于僚属不甚融洽。幼丹为国藩办理粮台,情好良笃,惟渠贞白寡谐,无刻不怀引退之志。近因翰臣方伯沦逝双坡,太守丁艰,尤用落落。行当慰劳护持,俾气谊不孤耳。

与李希庵 咸丰八年十月二十七日

三河之败,敝处接雪琴信,仅有“闻迪庵已往六安,温甫、筱石均至桐城”二语,究不知其确否?令兄既办全军营务,又管浔湖,彭泽诸军,又管奏折,又管书信,又兼顾安庆、庐州各路,又日日亲出打仗;虽有金石之躯,亦将不堪其劳。况人心血有限,岂不愈用愈枯?吾前欲阁下去助令兄,正恐百密中之一疏耳。’此后重整军威,无论令兄行抵何处,阁下切不可离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