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原堂论文卷上(第2/12页)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无恙此六七人,皆高祖之子弟,封王而叛者,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虑,音闾,犹曰大抵也。大抵无不帝制自为。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古人称父子兄弟曰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言淮南王为亲弟,济北王为亲兄子。尚不可用芒刃,况今同姓诸王,势尤不可用芒刃矣。以上言反迹已露,则难制之,宜及早施以斤斧。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在,读如才,犹曰仅也,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樊、郦、灌三人,皆姓。周勃封绛侯,绛乃其封地之名耳。而《史》《汉》中多称樊、郦、绛、灌,想当时通称如此,如今日称塔、罗、杨、彭耳,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司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从制㈠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辏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封地,地尽而止。及燕,梁、他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而后君之空而置之,谓存其国土,暂不封人,待其子孙生后,乃封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以数偿之诸侯之地,前颇有削而入汉者,犹今云入官也。仍当移徙界址,归入侯国境内,待封其子孙时,全数还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制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孙虑莫不王犹云大抵无不王也。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向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一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以上言强者先反,宜多建诸侯而分其力。

天下之势,有病大瘇,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无聊身虑无聊,言偶有一二牵动,遍身大抵皆痛,无聊赖也。失今不治,必为痼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盭。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亲兄之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日非徒病瘇也,又苦盭。可为痛哭者,此病是也!以上虑宗室诸侯地天生变,痛哭之一。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嫂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亶与但同,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斥,远也,候,候伺也。斥候,犹今之放哨者也。将吏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