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溪源峡谷(第2/3页)

田榉摇了摇头,似乎还没醒悟过来,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很快就放下了那女人,执起剑,掀开门帘,走进屋,而后大叫一声向赤手空拳的童宫连连劈杀过去。

又一场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拼杀。死里逃生的童宫,面对仇人,恨得两眼喷火,又很知珍重性命。他在利剑之下,与其周旋,全然步法不乱,功夫尤精。二人从里屋打出外屋,再从外屋打出房来。

这时,童宫什么也不见,什么也不想,只认准田榉厮杀。也不知拼了多久,他感觉到田榉渐渐势怯,开始逃了。童宫哪里肯舍,紧追不放。

他们出酒店往东面大山追打而去,不知追了多久,追着就打,打打追追,也不知都追到了什么地方。后来童宫明白了。这狡猾的田榉没有往三千八百坎去,却转向西面来到了溪源峡谷。

田榉在山林中奔跑的速度是惊人的,好在他童宫也原本就是在竹林中长大的人,腿力相当、武力相当。二人从岗上到岗下,从林中到林外,从午前到午后,从午后到黄昏,也不知爬了多少坡,跑了多少路,跌了多少跤,斗了多少回合。二人都打得鼻青脸肿,血流满身。二人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一个没命地逃,一个死命地追;打着跑,跑着打。两人都已筋疲力竭,站下来,相对而立,互相盯着喘大气。

太阳落下去了,峡谷里一片寂静,只有鸟儿归巢的鸣声和林边潺潺的水响。山风吹来,凉飕飕地拂着发热的身躯,二人盯着喘息一阵,想跑的已提不起腿,想追的也迈不开步。就这样,两人相互盯着都不能动。但这仍然是体力的对抗,精力的对抗,生命的对抗!最后,田榉忽然向后一仰,轰然一声朝天倒下。童宫松了口气,也就在这一刻,他觉得天空骤然暗了下来,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是天将放亮的时辰,童宫醒来了。也许是由于山麂的轻舔,也许是由于强烈的报仇意识的驱使。当他清醒地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曾经发生的一切时,他的意识又是:

“那仇人就在前头……他还活着!……”

这一意识给予童宫极大力量,他努力一撑坐起身来,凭着凄清的月光,他寻找着田榉的身影,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仍然站不起来,仿佛腿已不是他的了,他咬紧牙向前爬去。他确认昨日黄昏仇人倒在地上,而且确认他现在仍躺在那儿。

他正处在峡谷底部一条迷津似的小径上,沿着小径两旁,长满了葱茏的野草、灌木,成团成簇的杜鹃花。身体从小径上爬过,碰着了青草,冰凉润湿;碰着了杜鹃,那花瓣和水滴纷纷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手上和脚上……白日看去相距不远的地方现在却也很让他爬得吃力。终于,他在前方小径的边缘发现了一只脚趾朝天的脚,是他——田榉,身子没在草丛之中!

这个发现使童宫顿生无穷之力,竟挣扎着站了起来,蹒跚地走了过去。童宫终于整个儿看见他的仇敌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就像死去一般。

带着仇恨、蔑视、胜利的微笑,童宫吃力地走到了田榉的身旁。他想蹲下身去,可是双膝颤抖,怎么也不能弯。他猛一咬牙,扑通一声跌跪在田榉的一边肩上。田榉仍毫无动静。他用手摸了摸田榉的身子,冰凉冰凉的。

“不好,死了?”这冰凉的感觉立刻袭到童宫心上,他连忙用手去摇田榉的脸,嘴里叫道:“田榉……田榉!”

依然毫无动静。

“田榉!……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死啊!”童宫抓住田榉的双肩使劲摇着。

是的,他要让他明白,他田榉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死在谁的手上!童宫不住地摇着、叫着。终于,田榉叹出了一口气。童宫于是停下手来,注视着田榉的脸,又用手压在他的鼻孔前,他果真触到了田榉的呼吸:田榉没死,还活着!

严惩这个恶贯满盈的仇敌的时候到了,童宫感觉到自己的心正激烈地跳动。他下意识地去摸腿上那把一直随着他的短刀,然而那刀早没了,断在那个洞窟中了。他看到近旁有一块大小适中的尖利岩石,便捡了操在手中。他把膝盖又稳稳地压上了田榉的心窝,而后只等田榉睁开眼睛。

田榉到底慢慢睁开了眼睛,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似的,他的眼里并没有非常的吃惊。他皱了一下眉,似乎想挣扎,但是完全失去了挣扎之力。

“田榉,你好好认认,我是谁?”童宫望定了他说。

田榉看了看童宫,反而闭上了眼睛。

“你好好看看,我是童宁的胞弟童宫!”

田榉果然睁开了眼睛。这回,他的眼里闪出了异样的神情,像是惊骇,也像是终于悟出眼前这个汉子为何单独一人这样死死地追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