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茫荡酒庄(第2/3页)

一场好打,伙计们虽有家伙,却哪里是童宫对手,不一刻就被打得东倒西歪。田榉看得性起,大喝一声:“闪开!”跃入圈内便与童宫接上了招。

此时的童宫已不似昨晚,他定下心来,非拿田榉性命不可了。因而步步扎实,招招不乱。那田榉看看来的只这白衣汉子一人,倒想迅速制住对方,以便尽早收拾一番再谋远逃,因而出招甚毒,发力极狠。奈何使尽功夫只伤不着童宫丝毫,反倒连连被琢磨不透的闪击打得晕头转向。他于是稳住步,倏一转身,往店后逃了。

童宫哪里肯舍,拔腿就追。

田榉且跑且打,童宫且打且追。一路打去,前店后屋,诸般家什碰着便倒,砸着便碎。田榉的妻妾与店中伙计们虽都在场,谁也不敢上前。

田榉似被追得无路可走了,跑进一座酒库,又将库门砰的一声关上,童宫不容其把门关牢,稍一驻步,运足气力,大叫一声,跃身抢上前去,但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童宫连人带门进了酒库。

可是,不见了田榉。

偌大的酒库,除了酒坛便是酒缸,童宫睁圆双眼在库内谨慎搜寻。忽然,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响,童宫回身双手一封,一个空坛已经飞到面前,那坛在他手肘上一碰,立刻砸碎。碎片尚未落地,又见一个坛儿打着旋儿向他飞来,他侧身避过,那坛儿砸在一个大酒缸上,缸坛皆破,酒液涌流满地。

酒库内又是一场好打,几个回合下来,田榉依然不能得手,只得又逃。童宫照例紧追。可是,童宫万没料到,就在他穷追不舍的时候,脚下突然踩空,“啪”的一声,瞬息间就从地板上消失了。

田榉收住了腿,大口呼吸着,回身径到童宫掉下去的黑洞前看了一眼,咬牙切齿地举起一个盛满酒的大坛,照那黑洞砸了下去……砸罢,田榉拉起黑洞内悬吊着的盖儿,把那黑洞重新密封了,这才大步走出库来。

此时,田榉的妻妾和伙计们都已候在酒库外,见田榉走出来,用不着问,都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因田榉这酒家,早年本是几户人家的小酒肆。田榉来后,先在附近盖了爿小店,而后三日两回上别家店中去寻衅,将他们都打跑了。仗着他哥在杜家楼当枪棒教头,官府又与杜家楼关系甚密,那些落难酒家告状无门,田榉便肆无忌惮地拆了别家的店,在这儿盖起了这座前店后院阔绰的大酒庄。

田榉霸了这一方地盘,这些年来却也并不安宁。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尽管告状无用,却有不甘遭辱的店家,请江湖上的义士上门报仇。如此,这些年还真斗过几回。虽然前来报仇的都未能挫倒田榉,但也很使田榉受损。今日田榉听得前店的砸缸倒橱之声,还疑又是仇家来报打店之仇。也正是这缘故,田榉早在酒庄设有暗道机关,一来可防来者中功夫在他之上的人,二来选择这样的地方开店,也想做谋财害命的勾当,而那颇有盘缠者,常有功夫不浅的保镖同行。

现在,他这暗道机关已发挥了作用,那个白衣壮汉对他的威胁被解除了。但田榉知道自己的危险依然存在,他认定这个白衣壮汉是通判府的来人,也许顷刻之间,官兵就会围了他的酒庄,眼下当务之急,仍必须立刻准备逃走。

“站着愣啥,还不回房收拾细软!”

他对妻妾大声吼道。他的妻妾仍不明白,她们的男人今日既已制住了对手,如何还惊慌?她们仍以为今日这个白衣壮汉就是来打店的,但也不敢多问,慌忙各自奔回房去。田榉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又自领了伙计先奔门外大道来看。

童宫从酒库中倏一失足,掉落下去,并没有就死。他跌落在洞底,抬头上望,就看到顶上一方约有箱笼般大小的口子与那一块悬板,知道遭了暗算。他浑身一阵疼痛,尚未立起身来,又见田榉双手举起一个坛子朝下砸来,他连忙一挪身子,双手向那直朝前胸飞来的坛子猛力一扑,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那坛子砸在近在咫尺的面前,像是砸在岩壁上,碎片、酒液立刻溅了他一身。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向后弹去……就在这一瞬,童宫身不由己地大叫一声,顿觉身后有如万箭穿背似的巨疼,他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田榉在上封闭了洞口。

童宫咬着牙,猛一下朝前挪出身子,他大喘着气,感觉到后背有什么东西在流,不像是溅在身上的酒,他反手摸了一下,湿湿的,有点黏,把手送到鼻前一嗅——血,是血,的确是血……他确认无误地想。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什么也不见。他坐在满是酒液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少顷,睁眼再看,这才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点暗影,这是由于头顶那块活动板的缝隙间漏进一丝微乎其微的光。凭着这点微乎其微的光,他能看到眼前的黑暗并非完全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挪动身子,面朝刚才使他后背剧痛的一面,看到眼前是一片深浅不一的条状的黑,像有一个铁栅门。他用手去触摸,就碰到了扎手的铁刺。他明白了自己的后背刚才就是扎在这些铁刺上。但又觉得奇怪,这是一种怎样的铁刺呢?以往既未见过,也未触摸过,形如锯齿,又不像锯齿。顺那尖刺,他小心摸索着,仔细再看,将触觉与视觉相加起来,他断定眼前确实是一个特制的铁栅门。这条状的深黑正是铁栅,较深黑略宽些的是铁栅,条状浅黑是虚空。这铁栅并非圆形,而是三角形的,三面都打成相当锋利的锯齿形尖刺。他摸索着立起身,发现这特制的铁刺栅门不足一人高。再上,都是坚硬的,凸凹不平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