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光怪陆离(第2/2页)

单知县见宋慈说得如此清楚,如此肯定,自然信了。当即惊堂木一拍,对那个仍躺在门板上的人大喝一声道:“呔!还不起来招认!”

那人翻滚起身,跪下:“青天大人,小人说真话。”

“真话?你还敢说是真话?”

“不不,小人是说,现在要说真话。”

“说!”

原来,这人家中曾经进了贼人是真,但事情不是发生在昨夜,而是半月以前,这人遭了贼人的打也是真的,但挨的并非棍棒。那夜,他听到声响起来时,与贼人撞个照面,那贼人是蒙面壮汉,贼人照准他的左额狠狠两拳,他的左额当即肿起,左眼出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当时,他本也想过要来告官,可再想想,贼人什么也没有偷走,纵使告官,只恐官府未必当一回事,这就算了。

说是算了,心里又极不情愿。事隔多日,如今突然想到要来告状,却是因为本县新来的主簿大人声名大振,这人只想新来的主簿准能拿住那贼,何不将伤痕弄得重些,以使官府日后对那窃贼加重刑罚……便是这样,一宗可笑的案事演出来了。他们没有想到,窃贼尚未拿住,自己先遭了审。

这宗案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可谓特定条件下生出的一宗奇案。当下告状人被暂押下大堂之后,单知县蹙了蹙眉,又问宋慈道:“惠父兄,你看,这窃贼是否逮得住?”

“我想,逮得住。”

“困难吗?”

“或许,不困难。”

“那,你……”

“我试试。”

宋慈带上童宫数人出衙而去。

约莫午时,宋慈押着一个汉子回来。这汉子就是窃贼,不用审,什么都招了。这使得全衙上下,对宋慈越发钦佩不已。

午饭后,单知县来到宋慈居室,问是如何逮住他的。

宋慈请单知县坐下,接着说:“这也仰仗于检验。”

“你是说那一小块布条?”

“对。你已知道,那从窃贼身上扯下的一条小布片,那是袖布,那袖布上满是油垢,投入水中,便浮起一层斑斓的油污,由此可推想,窃贼是个屠户。

“午前,我带人出去,一查问,知道了告状人住房附近共有三个屠户,三个屠户中,两个好用右手,一个好用左手,好用左手者可排除。”

“你是说,告状人挨打之处在左额?”

“一般如此。”

“可是用右手者还有两个人呢?”

“两人中有一个是单身汉,也可以排除。”

“为什么?”

“从袖口上扯下的这一小块布,是个补丁,细察那匀秀的线脚,可以想见穿衣人家中有个善用针线的妇人。搜查,果然从这屠户家中得到了那件青衣,虽然破处又被他女人重新缝好,但拆开了,那旧痕与这一角袖布完全吻合。证据确凿,窃贼怎能不服罪?”

单知县听了茅塞顿开,想到连日来审的一些案子,案犯之所以都供认不讳,实在是因为宋慈已取得各种犯案佐证,案犯才无法抵赖。

“惠父兄,看来,审刑断案,重审莫如重断?”

“是的。”宋慈笑笑。

单知县叹出一口气,为官多年,似乎只在这些日子,才对“审断”二字有了这样一番理解。

一连半月,宋慈都在协同单知县审理此类陈案中忙碌地送走了一天又一天,审断了一案又一案。这些一般的案子,都不容易难住宋慈。单知县待宋慈也不只是器重而是敬重,在感情上也与宋慈更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