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黄泥村探访(第2/2页)

第二天,他回到县衙,就给单知县带来了诸般情况。

葫芦的确是信丰北路一个姓胡的大富人家子弟。那个村子是个小镇,比黄泥村大,也有赌坊,但赌风远不及黄泥村盛。葫芦长到八九岁上,便常常在赌桌前替父亲买吃的,端喝的,要是输了,就奔跑于赌坊与住家之间,去取银钱。就这样,尽管有输也有赢,家境还是日渐衰败下来。终于有一回,葫芦的父亲大赢了,然而就在那回,他的父亲半夜里被人杀死在榻上,赢来的银钱全不见了,凶手也一直没有拿到。

葫芦长大之后,继承了父亲的好赌,却没有学到其父管理田产的本事,家境日见窘迫,终于连所剩不多的田产房屋都输光了。

落魄下来,葫芦依然只是要赌。他四处游荡,输得身无分文时,旁的事儿也不会做,倒乐于替人做些收尸、守灵、替尸首更衣沐浴,乃至敲丧锣、挖墓穴之类的事。做这事除了不大好看之外,妙处在于从死者身上剥下的衣裳,东家不要了,他可以裹了去排个地铺叫卖。此外,有人怀疑他暗地里做过盗墓的勾当。

“可是,这些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好赌的人。”单知县说。

“不错,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可是这几年,他不再做替人收尸、守灵、敲丧锣、挖墓穴之类的事了。有时输得精光,又不知从哪儿弄来许多银钱。输光了,过一段,又是如此。这钱从哪儿来呢?此外,还有人说,他具有相当了得的攀爬登高本事。”

“怎么见得?”

“有一回,镇上有个卖肉的在地上撒了一把铜钱,让葫芦上一棵高树去掏个鸟巢。只见葫芦往手心里啐两口唾沫,双手攀住树干,两脚踏树如地,并不费劲就上去了。不一刻,那鸟巢从树顶上被抛下来。随后,葫芦双脚夹住那梧桐树光滑的树干,唰溜溜地一下滑落地面。”

“如此说,你以为这葫芦有作案嫌疑?”

“你看呢?”

“你决定吧!”单知县极诚恳地说。

“我想,可以先拿来问问!”

“好!”

可是葫芦游荡于四乡邻县,行踪不定,也无固定宿处。要拿他,还得先查知他的行踪。于是广布耳目,多方探访,到底有人来报:葫芦正在东门城外一家小酒肆中与人会赌。

得报时天已入暮,宋慈带上童宫等人出城奔那个小酒肆去。到小酒肆前,天已完全落黑,酒肆内透出灯光,赌钱的吆五喝六之声夹笑带骂也清清楚楚地传出。

酒肆的门是关着的,透过门板的缝隙,可窥见里面赌得正酣,庄位上一个光顶秃头正当壮年的人,双手捧一个对开的圆木盒,使劲摇晃……

“他就是葫芦。”报信人说。

灯光下,只见葫芦光秃的脑袋上大下小,下巴尖上留有一小撮短须,果真恰似一个倒悬的葫芦。此刻,葫芦的光额上青筋暴起,两眼放出鹰一样的利光,牙齿咬得两唇塌进一丝儿不见,颜面憋成了紫色,那双摇盒的手抱紧木盒旋风般地晃着,越摇越快,终于,那葫芦似的脑袋一抖,木盒停住,往桌面一放,葫芦又双手紧紧地压住,拿眼目视桌前各位,就在这一刻,葫芦猛地揭开盒盖,睁圆了眼睛望向盒内,一瞬时,只见葫芦全身一个战栗,就像一头被割倒的鸡似的歪下了光脑袋,那一脸干瘦的皮肉也随即抽搐痉挛起来。与此同时,围在桌前的赌徒们爆发出直欲掀翻屋顶的狂喜之声……

“进!”宋慈一声令下。不一刻,葫芦就被童宫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