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狂澜再起(第2/3页)

谢裒瞅了一眼王侃,暗暗一叹,不作一言。心中虽对纪瞻之言不以为然,但亦暗中作警,断不可教族内子侄屈尊而下,堂堂上等士族子弟竟事无名方士为师兄,成何体统!

少倾。

屏中人想了想,笑道:“应是纪俊过忧矣,五斗米,道畿屡有耳闻,亦曾见过其之术法,委实奇妙!然,令士族子弟事其为师兄行径,确属妄淆尊卑,不可滋长,理应督导。待回建康,嗯……”

稍顿,恍然再道:“呀,今日行雅,你我怎言及此事?且来,且来,共当罚酒三杯!”说着,率先于屏中举杯就罚。

“然也!”

王侃心中豁然一松,不欲于此再作纠缠,当即举杯笑道:“此番玄谈拔筹者,当在谢尚贤侄与刘美鹤之间矣!嗯,谢尚贤所作之千言畅谈,据之有理,言之有物,足以书作美文;而美鹤前后两论,析理如涓流,洋洋淌淌。谈锋至精微,恰至妙处。王侃提议,皆为拔筹者,两位以为然否?”

谢裒谦逊道:“颜渊兄此言差矣。若言致理明释,坚石略欠瞻箦一筹矣!谢裒在观其策论之时,便已知此子洞悉圣人之言,已初具章统也。”

言至此处,浅抿一口茶。渭然叹道:“而今方知,昔年,郗公真乃慧目独具矣!此次辩谈,理应由华亭美鹤独论而出!郡守以为然否?”

纪瞻见二人皆有意规避五斗米道一事,知是因琅琊王氏大多为其信徒之故,心中暗叹:“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诸君不察,终将一日,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然亦知多言无益,只得深吸一口气,荡去胸中担忧,缓缓笑道:“幼儒何必过谦,美鹤之美世人皆知,然仁祖之才亦有目共识;二人恰若并蒂之莲,岂可一枝独曳也!老朽作决,齐出!”

“妙哉!”

三人共赞。

便在此时,有人挥着宽袖疾疾行至亭外,朝着亭中三人歪歪揖手道:“纪友见过祖父。幼儒先生、颜渊先生!纪友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尊长恩准?”

“嗯?”

纪瞻稍稍一怔,随后嗅得浓浓酒气扑面而来,锋眼一翻。瞧见其面呈醉态、眼露浑浊,举止无有半分世家子弟风仪,心中顿时不喜,将酒盏往案上重重一撂,轻声喝道:“既乃不情之请,岂可言之!速速与我退下!”心中则道:竖子。竖子,此乃何地也?竟敢如此放浪不堪!

“祖父……”

纪友非但不退,反借着酒气踏入亭中,身子歪了两歪,险点就地醉倒。

纪瞻勃然大怒,喝道:“放肆!”猛地拍案而起,突地想起屏中尚有贵人,神情蓦然一滞,倏地沉沉落座,银须飘动如滚浪,显然已是怒极。

王侃与谢裒对视一眼,齐齐劝道:“郡守何故作怒!”

谢裒再把屏中动静悄然一探,见并无异样,有心替纪瞻解围,遂笑道:“郡守息怒,叔云放浪形骸、洒脱自在,此等不滞于物,委实不可多得也,何故以礼法拘之?叔云,汝有何请?但且说来!”

“谢,谢过幼儒先生!”

纪友久居祖父盛威之下,经其一吼,酒已醒得七八分,骇得浑身轻颤,额角直冒冷汗;待得谢裒解围,方才悄悄抹了一把汗,侧首瞅了瞅某地,眼神一硬,壮着胆子朗声道:“三位尊长容禀,纪友不才,然亦饱学经书,稍负辩名;因见方才之辩而心喜难耐,是以恳请与那华亭刘浓辩谈一席,以好各佐其理!”

纪瞻眼睛眯作锋线,沉声道:“汝既欲辩,何不事先列席?”

纪友脱口道:“纪友,不与无名之辈辩尔!”

“呵……”

纪瞻从胸腔中喷出一口冷笑,正欲作言。

王侃笑道:“郡守,现下天时尚早,况且此乃风雅之事,便遂了叔云之愿又何妨?料来,那华亭美鹤亦愿与叔云共佐而鸣也!莫若我等垂耳作聆,如何?”

“然也!”

纪友硬着脖子,大声道。

“罢!”

纪瞻撇了一眼王侃,暗中长叹一口气,厌烦的将手一挥,目光则扫出亭外,四下寻觅。自己这个孙子是甚人物,他自是心中有数,多半又是为人挑唆。

“谢过祖父、颜渊先生、幼儒先生!”

纪友大喜过望,霍地转身,瞅着刘浓的方向,挥着宽袖,大踏步而去。

刘浓眯着眼睛凝视其直步行来,微抿着唇,右手拇指轻扣食指,暗中揣度:此人是谁?前番与周义同来,现下定是将与我为难!与纪瞻是何干系?

思及此处,目光往左一掠,将那在树荫中探首探脑的周义捕了个正着。周义见刘浓看来,匆匆转首欲避,但已然未及。

霎那间,四目一对。

周义眼皮猝然一抖,胸口似被钝器重击,情不自禁的倒退三步,背靠着松树急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