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山居蒙赐(第2/3页)

儒家自有法,不然何谈治国平天下!

此语若醍醐,生生将刘浓惊醒,自己所缺的正是知法兼顾格物致知,经世行法,然若法不遂知,则法不可行,行之必反!自己若作策论文章,便必须得知当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然便是纸上谈兵!葛洪一生虽以丹道与医术著称,却亦有《军书檄移章表笺记》,其中便有治军、治郡、安民之法矣!

少倾,刘浓深深一个长揖,沉声道:“谢过葛侯提携之言,格物致知、经世济国皆乃君子必习尔!刘浓虽愚昧,然学如不及,犹恐有失;冒昧恳求闻习其间之通窍,不知葛侯可否垂怜。”

“哦!”

葛洪长眉一挑,慢慢将卷挽的袖抖开,再以双手拢在胸前,淡然笑道:“既是如此,汝可答问,汝是愿作游鱼,尚是愿为行渔者。”

此言何意。

刘浓抬首挑眉,但见葛洪眉松眼放,嘴角似带嘲弄,仿若戏而观之,心中竟不由得微忿,不假思索的道:“葛侯,君子如松竹,遇风不折,事雨不歇刘浓不才,愿展胸中所藏,以献方寸之志若得一县,但为阖县之荫,若得一郡,愿为横郡之梁!游鱼虽乐,却非刘浓之乐矣!”

言罢,双手按膝,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则直视葛洪。

“啪!”

两目相对良久,葛洪眼底戏弄尽去,缓缓一声击掌响于室中刘浓长长暗吐一口气,再度深深揖手,心中则道:果然,此时的葛稚川尚是心怀济世安民之志的,若是再过些年,其一心醉于丹道,怕是我的这番言话,便会遭其扫地出门尔……

葛洪缓抚短须,安受其礼,而后便细细而言刘浓时尔点头,间或深思,葛洪浸淫儒、道已久,且对当今天下局势、吏治皆有独到见解,每有妙论亦正好戳中刘浓之所缺策论文章非比诗赋,亦非同清谈,若主杆经不得风雨,便是枝叶再华丽亦不过一捅即破!

刘浓近些年熟读经书,胸中自是藏得有物,只是欠缺与世贯通,往往一点即透心中豁然开朗,真有种一法通、万法皆俱之感,暗道:这便是章统么……

茶水续得几番,沉香亦换。

红日挂在檐尖,欲落未落。

葛洪不知想起甚,望着院外落日,渭然叹道:“君子应振声,叔夜非汤武而薄周孔……”

“咳!”

廊上传来一声咳,二人这才恍觉天时有异,不知不觉竟谈了将近整日。

葛洪瞅了瞅案上香炉,见燎烟徐徐,炉底浅浅积得一层灰,抚掌笑道:“瞻箦,昔有烂柯观棋,不知山中时日今方你我对席,亦同此感!我有素卷三十,愿借汝观之,待他日汝自山阴回返时,再行归还!”

素卷三十!

刘浓微怔,随即大喜,《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正是三十卷,若得细观,莫说著策论文章,便是日后亦大有用处,当仁不让亦不推辞,当即挽礼至眉,缓缓沉至地,以额抵背,稽首道:“刘浓,谢过葛侯!”

礼毕,正身而起,脸上洋满笑意。

鲍潜光踏进室中,掠眼把俩人一扫,落座案侧,淡声笑道:“谈得整日,可觉缺甚。”

葛洪正色道:“师妹,不觉有缺!”

“哦!”

鲍潜光看也不看他,嘴角一翘,漫声道:“师兄,莫非汝真已成仙尔餐风饮露,不食五谷乎!”

“师妹,有缺……缺食……”

葛洪神情尴尬,讪然的摸着胡须,朝着她不断使眼色,鲍潜光却故作未见。

刘浓持礼不言,突然记起褚裒、孙盛尚在院外,当即揖手道:“葛侯,鲍夫人,时日已不早,刘浓尚有好友等候在外,便行请辞!”

想开溜。

葛洪正欲应言,却听鲍潜光道:“刘郎君莫急,汝之好友我已安置于前院!山中夜月甚美,大可观之,何不在此留宿一宿。”

言罢,便命随从奉上各色吃食点心,而后飘然而去。

葛洪涩然笑道:“瞻箦,这个……这个……既来之,则安之!”

“然也……”

不安亦得安矣!

点心吃食不错,甚合刘浓口味,特别是那山野小菜,苦苦的涩涩的,却别有一翻山水滋味默然于食时,悄然想起顾荟蔚,心道:她在此地,既是情理之中,亦是意料之外!怎地就如此巧呢……

食毕,暂别葛洪,踏至前院。

山中之日,格外嫩艳,将院中天井洒得一片金红褚裒与孙盛正在松树下对弈,二人皆有些心不在焉,落子亦漫不经心,不时的瞅瞅内院。

待见刘浓踏来,同时起身唤道:“瞻箦……”

刘浓心中微窘,急迎几步,揖手道:“季野、安国,刘浓因事忘时,尚望二位兄长莫怪!”

“何怪之有。”

褚裒笑道:“若非瞻箦,怕是我与安国尚在院外守候落日,怎能得进此地!日后归家,将此事报与阿父,定不信也!如此说来,尚需好生感谢瞻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