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后失和,芥蒂初现(第6/9页)
刘仁轨见众武夫有动容之意,越发激励:“尔等莫看贼军势大,我军若秣马厉兵、出其不意,也并非不能得胜。若能连打几个胜仗,分兵据险,及时向洛阳奏捷,朝廷见我等建功心切也会派兵支援的。到那时里应外合发动总攻,必可一举歼敌。”
“是啊……”有些人开始点头附和。
“还有!贼首福信狂悖凶残,诛杀道琛兼并其众,今虽拥扶余丰为主,也不过效仿我邦司马越、高欢之流。他们貌合神离,随时可能内讧,只要坚持下去,必能盼来转机。”刘仁轨挥舞着老拳,高声呐喊着,“谁不愿坐享太平?谁又没有妻儿老小?但是既已从军,就顾不了这许多!古人云,‘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咱们为了大唐不畏艰险挥师海外,前前后后打了三年多,无数同伴抛尸异域,能坚持到今日不容易,绝不可轻言放弃!”
“对!不能撤!”众将争相呐喊,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发起来。
刘仁愿愕然望着这一幕,愈加佩服刘仁轨的本事,其实他心里也未尝不想继续打下去,于是顺水推舟,扬手道:“肃静!肃静!既然众意如此,本帅岂能沮三军斗志?大家现在就各归各营,修缮兵械、整备粮草、激励士卒,来日与叛贼一较高下!至于天子敕令……”
刘仁轨毅然道:“抗令之举若遭降罪,老朽一人担待!”
众将叫嚣着散去了,只剩下二刘四目相对,他们脸上的神色又凝重起来——方才那些话固然句句在理,但真要打赢没这么容易。身在人家的土地上,镇压人家的复国军,这如同虎口拔牙;再者敌军之中也有高人,尤其是黑齿常之、沙咤相如二人,此二将甚是善战。而且扶余丰在倭国为质多年,早与倭人勾结,一旦复国军作战不利,倭国立刻会介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
刘仁轨抬头望着刺目的太阳,似是对刘仁愿说,又似自言自语:“老朽壮年立志,报效国家。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情,今上更是有提携之义、保全之恩。只恨我当初处事不周、锄奸不力,反遭奸臣排挤。既不能酬壮志于庙堂,索性竭心尽力、建功海外。我早想好了,无论胜败都要坚持到最后,大不了把这副老骨头抛在这儿!所以抗旨的责任我来担。”
“唉!明公这番壮志真是可歌可泣。”刘仁愿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不过你得罪过李猫,如今他有皇后做靠山,越发招惹不起,你再独担抗旨之事太危险。这样吧,本帅舍命陪君子,此事你我共同承担!”说着四只大手已紧紧握在一起……
二刘拿定主意,违抗圣命继续作战,并上书陈述理由。身在洛阳的李治甚是苦恼,但诚如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远隔数千里他也拿二刘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李义府本怀私怨,却见刘仁愿与刘仁轨同心,不好下手,又觉皇帝近来对自己有些疏远,便没有见缝下蛆。所幸辽东的部队陆续撤回,李治赶紧命契苾何力为铁勒道安抚使、左卫将军姜恪为副使,赶往西北处理铁勒的叛乱。诸般军务处置完,李治立刻启程,带着文武官员、后妃皇子回转长安。
相较历次出行,此番李治的心情颇为急切,不仅因为时局不佳,也因为与皇后间有些不快。一路上他没和媚娘有多少交流,也未接见任何地方官,只是不停地催促赶路。但百官公卿、仪仗卤簿不是军队,何况还有后妃,想快也快不了;圣驾出行不能像士兵那般随便结寨,只能一站一站走,李治着急也没用。
好不容易过了蒲州、将近长安,又传来苏海政的“捷报”。李治不愿耽误赶路,便叫王伏胜念给他听。龟兹的叛乱并没预想的严重,大军未至,叛乱已被安西副都护高贤平定。但这份“捷报”非但没能安抚李治之心,反而令他更加气愤,因为出了两个意外——据苏海政声称,他谨遵圣命,率领数千精兵,欲先与两位突厥首领汇合,再赴龟兹戡乱。不料行至昆陵,未见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反而是濛池都护、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率先赶来。他察觉昆陵境内“情况有异”,步真也汇报说弥射准备谋反;因为苏海政带兵不多,一旦突发叛变难以应对,他与麾下众将商议之后决定抢先下手“为国锄奸”。好在此时得到消息,龟兹之乱已平息,于是他“当机立断”,假称奉朝廷之命赐予弥射万段锦帛,将弥射及其麾下亲信召至军前,尽皆斩杀。可是“元奸大恶”虽被除去,受其统领的鼠尼施、拔塞干两个部落却公然抗拒调遣,拔营而去,他和步真又率众追击,将两部讨平。不料回军至疏勒以南时,另一支原本受弥射统辖的弓月部又有异动,引来吐蕃兵马拦阻去路。好在吐蕃将士都“颇识时务”,深知大唐神威,歌咏大皇帝圣德,欲化干戈为玉帛;他和步真不愿“破坏友好”,于是并未激战,而是“赐予”吐蕃将士许多军资牛马,双方“共盟誓约,尽欢而散”,特此上书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