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难临头:“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审判始末(第3/7页)

其次是国家安全部本身遭到了清洗。尽管阿巴库莫夫在策划和指挥战后的反犹运动、暗杀米霍埃尔斯、逮捕和审讯犹委会成员以及“列宁格勒案件”当中死心塌地为斯大林卖命,但是,当斯大林谋划把对犹太人的镇压升级到全国规模的时候,阿巴库莫夫不但未能及时准确的领会主人长远的政治意图,而且因为对上层反犹内幕知道太多、贻误甚至妨碍了斯大林策划新的“医生阴谋”案件而沦为牺牲品。“斯大林既不信任内务部,也不信任国家安全部”[122],他需要一套新的人马来推行新的政策。1951年6月12日,阿巴库莫夫被捕。国家安全部大案要案侦察处侦察员、病态的反犹主义者留明中校在马林科夫的授意下于1947年7月2日致函斯大林,对阿巴库莫夫提出了多项犯罪指控,其中包括故意阻挠和中断对与医学教授叶廷格尔有联系的著名医生从事恐怖主义活动的证据进行调查、刻意隐瞒国家安全部工作当中的许多重大失误、欺骗政府等。[123]1951年7月4日,政治局决定成立一个以马林科夫为主席的专门委员会立即对此进行调查。7月11日,中央委员会发布了《关于国家安全部里令人不满的情况的决议》,这份文件成为“对国家安全部进行大规模清洗和医生‘阴谋’的蓝图”。[124]8月,伊格纳季耶夫接任国家安全部部长,立即开始对国家安全部进行清洗。苏联国家安全部副部长奥戈利佐夫和皮托夫拉诺夫、大案要案侦察处处长列昂诺夫、副处长利哈乔夫和科马罗夫、什瓦尔茨曼等一大批高层官员和资深侦查员相继被捕,其中包括不少“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的主审官。这使犹委会案的侦查工作一度陷入瘫痪。1951年8月24日,伊格纳季耶夫致函马林科夫和贝利亚说:“在审查指控洛佐夫斯基、费费尔及其同谋者的侦查材料时发现,该案件处在无人办理状态,能够证明被捕者供认在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掩护下从事间谍和民族主义活动的材料几乎完全没有。”[125]

此外可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受到当时国际冷战形势的影响,斯大林处理该案的思想还没有完全成熟。

1951年秋,“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的审理活动被重新提上议事日程。这时,斯大林的意图已经清晰:在反对苏联犹太人的整体计划中,“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即使不能搞成一次公开的、作秀式的审判,也得为刚刚构思出来的即将令国人和全世界感到震惊、并且具有最大杀伤力的“医生阴谋”案件铺平道路。“犹委会事件将成为这个真正的、重要的案件的序幕。一个两幕血腥悲剧的第一幕。”[126]即是说,必须把“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变成一个核心案件,大多数反苏间谍案件特别是有关犹太人的叛国案件都必须从这里找到“出海口”——因为只有这些被告与国外特别是美国的犹太民主主义者和犹太复国主义者保持着密切联系。为清洗国家安全部立下汗马功劳的留明及时准确地领会了上层的意图,并因此赢得斯大林的青睐。1951年11月,斯大林不顾伊格纳季耶夫的反对,把留明从一个普通的侦察员擢升为国家安全部副部长兼大案要案侦察处处长,全权负责“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和“医生阴谋案”的审理工作,并且要求伊格纳季耶夫多听留明的话,与之搞好关系。[127]留明走马上任后,立即下令对此前所收集的犹委会的全部档案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整理。从1951年秋到1952年春,在意第绪语翻译们的协助下,留明组织国家安全部的大批官员对犹委会主席团的会议记录、与国内外的组织机构和个人往来的书信、犹委会寄往国外的稿件以及《团结报》上发表的文章进行了仔细审查和编目归类。不论是人名、组织,还是文章、出版物,根据目录索引一查便知。需要指出的是,这些材料不仅用于“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案”,而且“由国家安全部系统提供给了正在对大量犹太民族主义者进行审判的苏联其他地区。”[128]留明虽然没有对被告采取强制手段,但是,他和他手下的侦察员们依旧按照斯大林设计的“蓝图”编织、伪造、篡改所有被告的证词,以使其满足整个案情的发展需要。为了在客观上支持这些指控,留明在1952年1~3月还组织图书出版管理总局、苏联作协的文艺批评家等方面专家对犹委会寄到外国报刊上发表的材料的机密程度及其所写的文学作品的民族主义性质进行了所谓的法律鉴定,以便给整个审讯工作披上一件合法的、权威性的外衣。留明思路非常“清晰”,而且富有“创造力”,迅速、准确地完成了上级交给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