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徐徐道:“请殿下将《大学》第一章读三遍。”(第2/3页)

没了讲官,朱由校就随便写了几页大字,看看午时已近,就回慈庆宫用午餐去了。

按惯例,中午光禄寺会在奉天门内的东庑下设宴款待两位进讲的东宫讲官,詹士府少詹事钱龙锡给皇太子讲了《易经》“履卦”之后,来奉天门东庑准备享用宫廷美食,等了好一会不见周延儒来,便让内侍去主敬殿问,那内侍回来说主敬殿已经空无一人,钱龙锡就吃独食,午后开讲时才对皇太子朱常洛说起这事,朱常洛就让王安回慈庆宫询问,钟本华对王安说了实话,王安摇着头道:“胡闹,胡闹。”

钟本华道:“若能换个讲官最好,哥儿的确无心再听那位周先生讲课,公公你是知道的,哥儿颇为任性,而且周先生与张先生有了嫌隙,讲官不和对教导哥儿也不利。”

王安道:“周讲官当时愤然离宫,事后定会有个说法的,且看他怎么说。”

回到文华殿,王安向朱常洛禀道:“千岁爷,周先生上午进讲时偶感身体不适,就先出宫休息了。”

朱常洛点点头,也没在意,继续听钱龙锡讲《易经》。

……

周延儒羞愤出宫后并未回翰林院,因为张原就在翰林院,若问起他为何这么早就出宫了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七月下旬的午前阳光灿烂,天高气朗,金风送爽,京师之秋是最好的季节,但在周延儒看来,简直是天昏地暗,他雇了一辆马车回大明门外棋盘街寓所,午饭也不吃,闷头便睡,过了一会又起床磨墨写辞呈,说自己感了风寒,暂不能入宫进讲,为了不要耽误皇长孙的教育,请翰林院、国子监、詹士府另选贤才教导皇长孙,辞呈写好后,正待叫仆人送到翰林院交给郭学士,门房来报说姚老爷来访——

周延儒心知姚宗文是来探听他弹劾张原的结果,只是今日文华殿和主敬殿发生的事实在让他羞于启齿,太屈辱了,他少年成名,会元、状元连捷,心高气傲,这回却栽得如此之惨,一时间连向人诉说的勇气都没有了,也不想听别人安慰的话,他要托养病来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情,说道:“就说我染了重病,暂不能见客。”

姚宗文吃了闭门羹,极为纳闷,昨日黄昏周延儒来见他时意气风发说要让张原仕途就此终结,怎么今日进宫这么早就出来了,还一出来就病倒了,周延儒才二十出头,年轻体健,又不是吴道南那样的老朽,怎能说病就病,这定是托词,想必是弹劾张原失败了——

姚宗文很是懊丧,但又不知道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心里七上八下,极不舒坦。

……

翌日,轮到张原入宫进讲,给皇太子进讲的是郭淐,二人一道进宫,郭淐边走边问:“张修撰昨日何事应召入宫?”

张原道:“关于皇长孙教育之事,周侍讲对我有些误会,已在太子殿下面前说清楚了。”

郭淐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帖,说道:“这是周侍讲昨日下午遣人送来的辞呈,请求辞去东宫讲官,说是染病暂不能胜任——这是何故?”

张原心道:“周延儒昨日不是忍气吞声向我道歉了吗,后来又去主敬殿讲课了,怎么突然就告病辞职了?”答道:“我亦不知何故,周侍讲既染病,那我们还得去探望探望。”

郭淐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入文华殿向皇太子禀明此事,将周延儒的辞呈递上。

朱常洛道:“周讲官染病,那就待病好后再入宫进讲嘛,何必辞职。”

王安心道:“周延儒与哥儿已经无法相处,托病辞职最好。”说道:“奴婢明日代千岁爷去探望周侍讲,问问病情如何,何时能入宫进讲,若拖延时日长,那还是依周侍讲所言另选讲官为好,免得耽误了哥儿的学业。”

朱常洛对王安是言听计从,点头道:“那就备些礼品去探望一下,也备一份礼品给张修撰送去,昨日差点冤屈了他,也须慰问。”

王安躬身道:“千岁爷仁慈,奴婢遵命。”

……

因为今日是张原进讲,朱由校早早就端端正正在主敬殿等着了,心里还有着昨日气走周延儒的忐忑,见小高领着张原进来,朱由校立即鞠躬道:“张先生安好。”

张原还礼:“殿下安好。”眼光在朱由校脸上一转,问:“殿下所忧何事?”

朱由校心想:“张先生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我的心事。”老老实实道:“我昨日言语言语不慎,惹恼了周先生,周先生当时就出宫去了。”

张原道:“殿下误会了,周讲官并非因你惹恼了他才出宫的,周讲官突发疾病,已托郭学士送来辞呈,暂不担任东宫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