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家书抵万金(第3/4页)

贡院考试那日武陵曾随张原几个去过旧院一趟,知道湘真馆的位置,当即就和来福两个打着伞去了,张原把母亲的信给穆真真看,母亲在信里也提到了穆真真——

穆真真自去年三月随张原去青浦,张原在船上教她识字,后来一直未间断,现在的穆真真,识字已超过武陵,连《史记》都能大致看下来,但是看信,还是生平第一次,穆真真感到非常喜悦,这就是识字的好处,不再是睁眼瞎了,以后她还要给爹爹穆敬岩写信——

焦氏仆人来报,有人要见介子相公,并无名帖,自称主人姓邢。

“姓邢。”

张原眉头微皱,除了南京守备太监邢隆之外他不认识别的姓邢的人,便与宗翼善一起到前面厅堂,就见一个短衫汉子立在厅外廊上,竹笠拎在手里,笠沿在滴水——

张原不认识这个汉子,但这汉子似乎见过张原一般,没把宗翼善当作张原,径向张原叉手唱诺:“张公子,小人奉家主之命,请张公子去请教一些事情。”

张原打量着这汉子,问:“贵主人姓邢吗,与在下在何处相识?”

汉子道:“七月初九,玄武湖。”说这话时抬眼与张原目光一碰,低下头去。

张原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在下现在有事在身,一时不便前去,不知明、后日再去,可否?”

那汉子道:“张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张原“嗯”了一声,走到厅堂左侧的茶寮,在门外站定,那汉子跟上来,躬身道:“张公子莫非是为了国子监之事烦恼?”

张原眉毛一挑,心道:“这才是早晨发生的事,邢太监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到处都是其耳目?”

这汉子压低声音道:“谅一小小监丞能有何作为,张公子是家主敬重的人,在南京,没人能欺到公子头上,公子放心,国子监之事小人自会代公子处置妥当,现在,还请公子先去见我家主人,如何?”

张原听这汉子这么说,想必那皇陵案山开道之事已被邢隆搞定,心里自是高兴,说道:“焦老师已为在下之事去了礼部,叮嘱在下在此候命,在下能否午后再去拜访贵主人?”

那汉子道:“那好,小人未时初刻再来恭候张公子大驾。”说罢,向张原施了一礼,退后数步,戴上竹笠,大步而去。

宗翼善过来问:“介子,又有何事?”

张原笑道:“没什么事,那汉子是南京守备邢太监的人——这事,翼善兄暂不要对焦老师说起。”

宗翼善双眉一扬,惊讶道:“近日减商税之事竟是介子之谋?”

宗翼善心思机敏,听到张原与邢太监相识,立即联想到近日城中风传的邢太监一力促成龙江上下关税消减十分之二的举措——

张原“哦”的一声道:“弛商关税已经施行了吗,不知金陵民众意见如何?”

宗翼善道:“自然是欢迎的,不但商人欢欣鼓舞,一般民众也乐见其成,因为商税重,转卖也必贵,而减商税,四方商人愿意来赴,货物流通加快,物价也将下降,表面看起来减税仅惠及商贾,其时四民皆得其利。”

张原喜道:“翼善兄见识不凡,我心甚慰。”

宗翼善微笑道:“介子做的事我全力支持,介子兄也是知道我的,宗翼善从来不是多嘴的人。”

张原笑道:“就是怕老师责怪嘛,在杭州结交太监,到南京也结交太监,嘿嘿。”

宗翼善道:“老师学问通达,不会太在意这些俗见,介子刻苦砥学,行事甚正,老师常常夸奖。”

巳时末,焦润生回来了,张萼也跟来了,张萼那边监规松弛,请假甚易,张萼一听焦润生说张原被毛监丞陷害已经出监到了澹园,便跟着焦润生来了,张岱一时出不来,便在监中找到阮大铖和魏大中、黄尊素等人,去找毛监丞讨说法——

张萼怒气冲冲道:“介子,怎么回事,那毛监丞又敢诬陷你?”

张原就又将早间之事再说了一遍,张萼大摇其头,说道:“哎呀介子,有穆真真在,你应该把那瘟官打趴下才好,他都这般明目张胆诬陷你,你还顾忌什么。”

焦润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打伤了监官,家父在李院长那里说不好说话,那监官更会揪住这事不放。”

张萼不以为然,说道:“若依我的性子,先打了再说,八品小吏整日趾高气扬,就没今日之事我也想揍他了。”又道:“待年底再说,回乡之前,我必狠揍那瘟官一顿,看他又能奈我何。”

宗翼善心道:“有焦老师出面,宋时勉革不了介子学籍,有邢太监撑腰,那毛监丞等不到张燕客打他,已经要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