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不可沽名学霸王(第2/4页)

能柱、冯虎和陆氏家仆将董氏一干人推到堂下,王善继一看,一个个鼻青眼肿、脑门血包,心想都打成这模样了还要严惩,王善继不知道的是,来县衙之前董氏的这些人还被整了一下容,不然看着更狼狈——

王善继道:“诸位也都看到了,这些人已遭殴打严惩,先收监,汝等都散去吧。”

陆韬拱手道:“请县尊大人当堂审案。”

杨石香等诸生一起齐声道:“请县尊大人当堂审案。”声震屋瓦。

王善继本想严词拒绝,他堂堂正七品县令,何时审案岂由得这些秀才支使,那青浦县丞过来了,耳语道:“县尊,莫犯众怒,这伙生员聚集了如此多的民众,显然是有备而来,今日若不当堂审案,只怕不好收拾。”

王善继沉吟了一下,说了声:“开堂审案。”转身回到日见堂上高坐着,县丞、主簿分坐两旁,两班衙役执着水火棍立于庑下,十二个董氏家奴和打行青手跪着,张原兄弟三人还有青浦二十余名生员立在堂前,旁观审案,陆韬是原告,靠前而立。

事实原委其实都很清楚,就看王善继怎么处置董氏这些人,王善继清咳一声,问:“你们都是华亭董氏的家人吗?”

那个鼻青眼肿的董氏清客叫了起来:“县尊,学生卜世程是上海秀才,万历三十年补的生员,请县尊大人许学生站着回话。”

王善继便让衙役给卜世程松绑,借题发挥,质问陆韬道:“这卜世程乃是生员,与你一般的功名,为何如此毒打他?”

陆韬还未答话,张萼大声道:“是我打的,我要进陆府,此人拦路,就争执厮打起来,他打不过我,请县尊大人明鉴。”

张萼的纨绔气势很足,王善继问:“你是何人,也是本县生员吗?”

张萼这才作揖道:“学生山阴张萼。”

一旁的杨石香补充道:“县尊,这位张燕客公子是山阴张肃之先生的嫡孙,其父葆生先生乃是江南大名士。”

张汝霖的名声自不必说,张葆生的书画收藏在江南也是极有名气的,王善继在京中曾与张葆生有一面之缘,既是两个生员互相厮打,这事他这个县令也不好管,便道:“汝等都是读圣贤书的秀才,怎好动粗厮打——”

那卜世程门牙被打落了两颗,说话口齿不清,叫道:“王县尊,不是厮打,是此人及其奴仆殴打学生,学生并未还手——”

张原笑道:“自知理亏,挨打不还手,还算良知未泯,知道些廉耻。”

堂上诸生都笑了起来。

王善继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笑语。”不理那卜世程,继续审问那几个董氏家奴,那些董氏家奴不承认是赌债,说是陆养芳嫖宿喝花酒欠下的银子——

张原冷笑道:“华亭董氏还开了妓馆吗,那可真是财源广进啊。”

堂上诸生和堂下青浦民众又是一阵哄笑。

卜世程辩道:“是陆养芳向我董氏借的银子,立有字据,上有陆养芳画的押。”

王善继道:“将借据呈上来给本县看。”

卜世程支吾道:“借据在华亭,学生未曾带来。”

张原道:“全凭空口白话,就敢带着打行的人围堵举人府第,砸门丢石头,华亭董氏也太不把青浦士绅放在眼里了吧。”

群情激愤,在场诸生纷纷要求王县尊惩办这伙董氏家奴和打行青手,堂下的青浦民众也喊着“严惩董氏恶奴,严惩打行青手”,王善继连拍惊堂木喝令不得喧哗,却弹压不下。

县丞与主簿过来与王县令商议,这情势不惩治一下董氏的人无法平民愤,反正只是几个董氏家奴,每人杖二十,递解回华亭吧。

王善继心道:“也只好如此了,等下修书两封与黄知府和董翰林说明此事。”

张萼听到判决董氏家奴和打行青手每人杖二十,认为判得太轻,大叫大嚷,要求重判,陆韬、杨石香等青浦生员也表示不服,王善继实无应付此等情势的经验,只好改判每人杖四十,经此一事,县丞、主簿都觉得这王县令才干不过如此,他们似乎可以揽点权——

那董氏清客卜世程立在一边看着同伙受杖,胆战心惊,听着一五一十的刑杖声和满堂此起彼伏的叫痛声,吓得面如土色,这时庆幸自己有顶头巾,才免了这四十杖,以前他们也来逼债过多回,陆氏都是大门紧闭退让,万万没料到此行竟然这般悲惨,卜世程心道:“我得即刻赶回去见二公子,这张原来青浦了,一来就与董氏作对——”

结结实实的四十杖打下来,个个屁股开花,这些恶奴和打手先前在陆府门前已经被痛打了一回,这时再挨四十杖,有几个都打得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