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设局废后决战关陇集团(第5/13页)

李治缓缓走上佛堂,也不与婕妤说话,轻轻坐在她身旁。宫人们候了片刻,见皇帝没有打断的意思,于是诵经声再起。这篇冗长的经文好半天才诵完,众人又三跪九叩才算结束,只是皇帝在场谁也不敢再坐下。李治自己取了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插在香鼎内,这才转身道:“听说师傅发下宏天大愿,祈求社稷久安,特来致谢。”

“陛下客套了。”薛婕妤含糊答应,心中起疑——许愿都是各人心里的事,我许什么愿他如何知晓?信口胡言,跑来干什么?

李治却似无事一身轻,溜溜达达在佛堂内转来转去,时而问几句不打紧的话。薛婕妤正不得要领,又见从院外快步跑来好几个宦官,为首一人正是范云仙:“启禀陛下,承香殿侍臣有事奏报。”

李治正信手翻看佛经,随口道:“何事?”

云仙身后一个矮矮的宦官道:“此事有骇视听,请陛下挥退……”

李治却道:“什么有骇视听?你们成天大惊小怪,弄什么玄虚?若又是鸡毛蒜皮之事,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不敢!”众宦官一并跪倒。

“无需隐晦,你但说无妨。”

“是。”那矮个子宦官道,“皇后与魏国夫人在承香殿内魇胜。”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惧失色,就连安安稳稳的城阳公主也是一愣,念珠脱手落地。李治一阵蹙眉,不知是未听清还是不敢相信,逼问道:“你说什么?皇后怎么了?再说一遍。”

那宦官忙往前跪爬两步,鼓足勇气大声道:“皇后与其母行魇胜邪术害人!”

这次几乎是喊出来的,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魇胜乃左道巫术,宫中严令禁止。若以之祈福还倒可以宽恕,行谋害之事乃是不道,罪在不赦之列。

李治默然扫视在场所有人,直至确认大家都听见了,才反驳道:“皇后处事虽不免乖张,但毕竟是六宫之主,焉能有此行径?分明恶意毁谤。”

那宦官吓得连连磕头:“奴才有一万个胆也不敢诬赖娘娘,的确亲眼所见啊!”

“真有此事?”李治陷入沉思,蹙目凝眉半晌无言,看样子似乎还是不大相信。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这等是非隐情,躲还来不及躲,谁敢往里掺和?安静好一阵子,卢夫人打破沉默:“陛下,魇胜乃不道之举,先代因此而致祸乱者举不胜举。今既有宦官奏报,不可等闲视之。若果有此恶行,虽六宫之主不能姑容。”她盼着改立媚娘,处心积虑挑皇后的错,有此良机焉能错过?但这话出口似乎显得不怀好意,于是又补充道,“若无此事,也要还皇后一个公道。”

“乳娘言之有理。”李治满脸严肃道,“此事干系重大,朕必须亲眼瞧瞧。”

那宦官又插口道:“事不宜迟,望陛下速速移驾承香殿,若稍有变故没了罪证,奴才百口莫辩!”

“走。”李治答应一声,转身又搀薛婕妤,“师傅是修行之人,左道之物一定辨得清,劳您陪孩儿走一趟。”

“这……好吧。”薛婕妤勉强答应。

千金公主一脸看热闹的喜色,忙拉扯城阳公主:“走走走,咱也去瞧瞧。”

城阳公主是老实人,忙推诿:“这不好吧?姑母别……”她文文静静,哪挣得过五大三粗的千金公主;还是被硬拉着凑过去。

李治走出大门,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呆立在院中的宫人道:“此事关乎皇家荣辱,真假尚未可知,切不可到处宣扬!”

“是。”众人嘴上应承,心下却忖——已经闹得无人不知了,这还宣扬什么?

鹤林院距皇后寝殿并不远,李治一行人也不交谈,气势汹汹顷刻便至承香殿——正殿大门紧闭,几个宫人侍立在阶下,见皇帝驾到,一齐伏拜请安。李治理也不理快步上阶,用手一推门竟不动,料想上了栓,越发恼怒起来,奋力擂门:“快开门!朕来了!”范云仙胆大妄为,见此情形竟不请示,后退两步飞脚便踹。

皇后近来忧心忡忡,一者舅父柳奭辞去宰职,明显有舍她之意,二来武媚又生个李贤。她食不下咽、睡不能安,时常心悸头痛;魏国夫人也很着急,时不时去拜谒长孙无忌,将元舅之言转达女儿,这些话都关乎宫廷乃至国家,自然不便让外人知晓,所以每每闭门而谈。今日与素常并无不同,母女俩关上门没说几句,忽听皇帝驾到,还未来得及开门,就听“咣”的一声响,殿门已被宦官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