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韬光养晦,布局后宫(第9/10页)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张睿册倒不算什么,难道真要重判褚遂良,把顾命大臣徒刑流放?张行成、高季辅扬眉吐气;于志宁依旧哆嗦;柳奭也在哆嗦,显是被“女谒用事,人臣阴谋”八个字镇住了,不敢帮褚遂良说情;李泰然自若唯命是听;就连宇文节都默不做声——这事输在理上,我才不往里掺和呢!
李治忍住窃喜地望着舅舅——没人肯出头,该您说话了吧?抑买土地对不对?褚遂良做出这种事是不是顾命大臣权力太重所致?您老人家有没有连带的责任?今天都得给我说清楚!
哪知长孙无忌面无表情,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却见后面五品官行列中有人起身:“微臣恳请一言。”
李治侧目观瞧,不禁一怔——说话的是昔日他在东宫时的属下,中书舍人来济。
来济官职不甚高,名声可不小,乃扬州江都人士,东汉中兴名将来歙的第十九世孙,他父亲是隋朝荣国公、水军大将来护儿。来家一门将才,来护儿十二个儿子大半从军,尤其第六子来整,曾扫荡长白山义军,无人可敌,至今还流传有歌谣“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第六郎!”来济排行老幺,是来护儿最小的儿子。可叹江都宫变,关陇叛军大杀南方士人,来家一门殉难,唯来济和他十一哥来恒因年纪太小而被放过。哥俩辗转流离弃武从文,后来双双举进士,投效唐朝。尤其来济,学识更在其兄之上。当初李承乾谋反按律当杀,李世民心有不忍,群臣又踌躇不言,唯独时任通事舍人的来济上言恳赦承乾不死,全皇家父子之义,得李世民青睐。后来任太子司议郎,辅佐李治;东宫后辈官员中属他与李义府文采最佳,并称“来李”;李治登基后他又升任中书舍人。
“你有何事?”李治真不晓得这节骨眼上他想说什么。
来济面容白皙,声音清脆:“微臣想起一件往事。陛下可记得褚令公之父?”
“弘文馆学士褚亮,先帝潜邸十八学士之一,已故去多年。”
“是。”来济娓娓道来,“昔日褚老学士学识渊博得先帝赏识,后褚令公又被先帝拔擢。当时虽父子具荣,家境尚贫,京中并无宅邸,租人房舍居住。那时令公已显名,前往拜会之人摩肩接踵,而老学士致休在家无人问津,令公便于院侧别开一门,让宾客自旁门往来免得老父尴尬,老学士还曾取笑曰‘渠自有门’。”
听到这里李治已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暗叫糟糕。
果不其然,来济话锋一转:“想老学士与令公两朝名臣,犹父子共租一所,别开门户,褚家何等清贫?今令公身为顾命,其贵在百官之上,其居尚靠租赁,情何以堪?倘国之重臣贫而无产,何以劝士人报效国家?况古来便有八议之说,令公功贵之身,纵抑买属实,其情可怜,请陛下开恩。”
李治沉思——的确,褚遂良性情让人讨厌,但以往还算是清官,家里困难也是实情,可因此就能受贿抑买?干出这种事今后还当不当清官呢?不知来济是真同情褚遂良,还是跟他们一伙,别人不说话,身为藩邸旧臣却出来求情,这不是难为朕么!
刚想到这儿又见兵部侍郎韩瑗出班施礼:“臣也恳请陛下三思。褚令公乃先帝托孤之臣,圣人有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陛下践祚方周年,何忍加重罪于顾命?令公纵有失,亦当宽宥,上全先帝之英明,下彰陛下之仁孝。”这话更是厉害,把判决和李治孝顺与否联系在一起。
李治深深点头,不是赞同而是有所悟——舅舅的势力根深蒂固,岂一朝一夕便能撼动?昔日房玄龄、岑文本、刘洎都叫他们斗倒了,张行成、高季辅声望更逊一筹,朕火候还差得远呐!
一愣神儿的工夫,以高履行、崔敦礼、裴行俭为首,又有好几人出班,恳请从宽处置。李治也不端架子了,干脆直接问:“太尉以为当如何处置?”
长孙无忌这才缓缓开口:“褚遂良犯法属实,念其顾命之身贬为刺史,抑买之地充公,张睿册袒护罪行亦当贬官。”案情实实在在,不处置是不行的,只要保住褚遂良不受徒刑就有复起的余地;张睿册完全是自找,罚铜二十斤不就对付过去了么?非把事做这么绝,只能当弃卒了。
“就依太尉之言。”把褚遂良赶走也算一大胜利,李治见好就收。宰相当廷议定,贬褚遂良为同州刺史、张睿册为循州刺史;那边派人传达未上朝的褚遂良,这边张睿册直接被轰下殿;韦思谦连呼万岁,手舞足蹈再次舞拜,辞驾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