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梦初醒,在残酷的现实中等待时机(第11/12页)
夜已经深,阆阆无垠四下寂寂,连喧闹一整天的知了都不再叫。媚娘依旧没有睡意——好一个月圆之夜!就跟在洛阳侍奉天子的头一个夜晚一模一样,屈指算来不到一年光阴,却好像上辈子一样遥远。
天子的恩宠就仿佛纱帐阻隔的月光,朦朦胧胧似真亦幻,看得见却摸不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究竟何日能解相思之苦?自从陪他度过那三个夜晚,媚娘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奇妙的变化,似乎开始渴望那双粗劣的大手,渴望那针刺一般的胡须在她鬓边厮磨,甚至睡觉时也会梦到那个男人压在她身上,一切从痛苦开始,而这种痛苦现在却成了渴望,使她脸红,使她燥热,使她忘记羞耻,使她情不自禁癫狂……
武媚辗转反侧终不能入眠,唯有呆呆注视着屋顶,等待麻木的困意将她淹没。夜已三更,万籁俱寂,一阵低沉的话语声传入她耳轮。
“姐姐,你睡着没?”那是碧儿的声音。
“唉……气闷得很,睡不着。”朱儿轻轻答道——二婢睡在厢房内,媚娘本无意偷听她们私语,只是天气炎热所有门窗都敞着,故而听得清楚。
朱儿似在半寐半醒间,声音甚是倦怠:“才人这会儿八成睡熟了,你也快睡吧,明早还要伺候她呢。”
碧儿打个哈欠:“反正万岁不在宫里,淑妃也没兴致多管闲事,早起晚起有何打紧?我听皇城那边的宫女说,皇上此去恐怕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除了西巡还去庆善宫、九成宫……”
“那是什么地方?”朱儿轻声地问。
“庆善宫是皇家未发迹之前的旧邸,后来改为行宫别馆;九成宫就是先朝的仁寿宫,听说可漂亮呢。”
朱儿话中充满向往:“若能跟着去开开眼该有多好。”
“你以为那就是寻欢作乐?我听那些宦官私下念叨,吐蕃有侵犯我朝之意。皇上可能要再度向西用兵,此番西巡实是布置兵马,与李世勣、侯君集等将商议战略。”
“唉!万岁这一去,只苦了咱们主子,除了抄书就是唉声叹气!”
碧儿忽然压低声音,可武媚屏息凝神还是隐约能听见:“皇上这次并非单独出巡,他把杨婕妤带走了。我都没敢告诉咱那位,若是知道还不打翻醋坛子?”
武媚陡然一惊——难怪这两日不见杨婕妤,原来跟皇上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带那个窝窝囊囊的哑巴,却不带我?
朱儿接茬道:“恐怕不单咱的主子吃醋,整个宫里的嫔妃都要吃婕妤的醋了。就是淑妃娘娘又如何?照样不得宠。”
“我的傻姐姐,她那等年纪、那等地位跟皇上也没什么卿卿我我的事了。不过是想以德服人,捞文德皇后留下的位子。其实她跟长孙后一点儿都不一样,人家是一视同仁,她却见风使舵,皇上宠谁她就买谁的好。武才人受宠时瞧她那副屈就的样子,又送东西又嘘寒问暖的,等回到长安深宫隔绝,也就板起面孔来了。细想起来究竟是谁得了好处?表面上武才人得了几天宠,实际上呢?皇上夸淑妃不嫉妒不拿大,她儿子吴王不是立刻就官复原职了吗?咱这位主子别看脾气大,才是真正没心眼的!”
“淑妃虽然心机不浅,不过我看她也是瞎忙一场。人家文德皇后那么多孩子,朝中还有国舅,能让她坐上后位吗?这两年来官员们给皇上推荐美女,还不都是分她的宠?等着瞧吧,过不了多久这宫里还要再添新人。”
朱儿叹了口气:“看来咱的主子算是失宠了。”
“宫里嫔妃那么多,皇上也不过玩上两天就去寻别人了,当年比武才人更风光的也有的是,韦昭容、萧婕妤现在又如何呢?皇帝这把年纪了,又不是无道昏君,岂会一门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咱们才人年轻,皇上不过领她打一次猎,顺便见见亲戚,她就信以为真。唉!别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日子还不是照样这么过?其实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女人,有什么宠可争?”
朱儿却不以为然:“正因为闲着没事儿才要争,若不然在这寂寞深宫干些什么呢?人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干吧……咱们武才人运气就算不错,也没人故意给她小鞋穿,先前惹出这么大乱子,换作别的嫔妃不知要遭多少罪。”
“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当宰相的堂舅,淑妃也要忌惮三分?”碧儿咋舌道,“这皇宫说封闭也封闭,千军万马杀不进;说通外也通外,从来后宫的事都与前朝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