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编排河南人(第3/5页)

公孙丑问:“什么叫‘浩然之气’啊?听上去倒是很酷。”

孟子回答说:“道可道,非常道,到底什么叫‘浩然之气’,呵呵,这东西玄妙得很,还真不容易说得出来。简单讲呢,这种气最宏大,最刚健,最正直,如果好好培养它,别去伤害它,它就会充盈于天地之间。这种气还必须配合以道德和正义,有了这些,这种气就会像只胖气球,可如果缺少了道德和正义,它就成了一只撒了气的气球了。如果你从小到大都行得正,坐得直,那你的气就足,这可不是靠零敲碎打地做做好事就能行的。你的立身行事哪怕只有一小点污点,这污点也都会像在胖气球上扎了一个小孔,胖气球马上就变成瘪气球了。所以说,告子还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他把正义看成是心外之物,这就错了。”

孟子接着解释说:“培养浩然之气要从具体的事情做起,但是,在做的时候不要期待马上就有什么收效。”

公孙丑说:“好复杂!这是不是说,就像做好事的时候不要指望着会有好报?”

孟子说:“大概也可以这么理解吧。还有,心里时刻都要有这根弦,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像宋国人那样,想让地里的庄稼长快一点儿,就揠(读‘亚’)苗助长。”

——又一个成语,“揠苗助长”,我们小时候学课文是“拔苗助长”,那是因为对小学生来讲“揠”字太难了。顺便一提,我们小时候学的被这样“简化”过的课文还不止这一例呢,像“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里的“餐”本来应该是“飧”(读“孙”)。

先来说个小问题,说说“揠苗助长”的发生地——宋国。

“揠苗助长”也许真有其事,也许就是编排人家宋国人。但是,为什么这个蠢事不编排在齐国人身上,不编排在魏国人身上,却偏偏编排在宋国人身上?因为,在当时的普遍认识里,如果这种蠢事真有人做,那最有嫌疑的就是宋国人。

孟子在前文说到商纣王时代的贤臣,说过箕子、比干,还有微子。箕子在《尚书》里留下了一个可疑的“洪范”篇,后来周武王分封诸侯,箕子被封在了朝鲜。至于微子,他本是商纣王的哥哥,后来被周武王封在现在的河南商丘,这就是宋国,主要居民都是商朝的遗民。所以,宋国首先是一个遗民国家,是失败者的国家,再者,宋国还保留着商朝的习俗,和新兴的周朝人的习俗不一样,这两点加在一起,就意味着宋国人在当时都是些不大招人待见的大另类。这就难保不被人编排,除了孟子说的这个“揠苗助长”之外,还有个妇孺皆知的成语“守株待兔”也是编排宋国人的。

其实呢,孟子真不应该编排人家宋国人,要知道,在所有诸侯当中,宋国人应该说是最有仁义传统的——“揠苗助长”也好,“守株待兔”也好,都表现了一种“迂”的精神,而这种“迂”的精神如果往好了发展,还是很能够演绎出一些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的。

宋国人有一些很另类的传统,比如,周人一般是老爸死了儿子接班,可宋国人却还保留着商朝人的习俗,既有儿子接老爸的班的,也有弟弟接哥哥的班的。宋宣公在临死前就不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儿子,非要给弟弟。弟弟很是过意不去,一再推辞,却终于拗不过哥哥,于是做了宋国的一把手,这就是宋穆公。到宋穆公临死的时候,大家商量继承人的问题,大臣们都推举宋穆公的儿子,可宋穆公却说:“不行,我得传位给我哥哥的儿子,要不然实在对不起我哥哥。”就这样,宋宣公的儿子做了宋穆公的接班人。

感人的事情不止一桩。宋桓公病危的时候和大家商量继承人的问题,本该是太子接班的,可太子觉得哥哥好,想让哥哥来接班,可哥哥是真好,说什么也不干,说什么都要让弟弟干。终于还是弟弟接了班,哥哥做了司马。这兄弟俩可绝对不是假仁假义,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事情还有后文。

“春秋五霸”到底是哪五霸,一般有两种说法,其中一说里有一位宋国的诸侯:大名鼎鼎的宋襄公,他就是这个弟弟。孟子讲了一辈子仁政,只拿尧舜他们说事,却不提宋襄公,其实宋襄公是距离孟子时代最近的一位行仁政的诸侯。

“春秋五霸”的第一位霸主齐桓公死掉之后,他的继承人可不像宋国人这般仁义,几个儿子疯狂开打,忙得连老爸的尸首都顾不上,把齐国搞了个乌烟瘴气。这时候还真多亏了宋襄公,赶紧去干涉齐国内政,扶持齐孝公继位,把乱局给平定了下去。宋襄公成功地学了一回美国,沾沾自喜,一想齐桓公这位霸主已经死掉了,自己既然这么牛,那就接着来做霸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