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则天过了把“皇帝瘾”(第2/15页)

承乾既废,泰亦同败,晋王乃获渔人之利焉。《旧书•泰传》曰:承乾败,太宗面加谴让。承乾曰:“臣贵为太子,更何所求?但为泰所图,与朝臣谋自安之道,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今若以泰为太子,所谓落其度内。”太宗谓侍臣曰:“承乾言赤是。我若立泰,便是储君之位,可经求而得。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乃幽泰于将作监,下诏降封东莱郡王。因谓侍臣曰:“自今太子不道,藩王窥伺者,两弃之,传之子孙,以为永制。”寻改封顺阳王,徙居郧乡。今湖北郧县。二十一年,进封濮王。永徽三年,薨于郧乡。《长孙无忌传》曰:承乾得罪,太宗欲立晋王,而限以非次,回惑不决。御两仪殿,群官尽出,独留无忌及房玄龄、李勣。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此,我心无憀。”因自投于床,抽佩刀欲自刺。无忌等惊惧,争前扶抱,取佩刀以授晋王。无忌等请太宗所欲。报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太宗谓晋王曰:“汝舅许汝,宜拜谢。”晋王因下拜。太宗谓无忌等曰:“公等既符我意,未知物论何如?”无忌曰:“晋王仁孝,天下属心久矣。伏乞召问百僚,若不蹈舞同音,臣负陛下万死。”于是建立遂定。寻又欲立吴王恪。无忌密争之,其事遂辍。恪,太宗第三子。太宗次子楚王宽早卒,故承乾、泰废,以嫡当立晋王,以长则恪亦可立。《新书•传》曰:恪善骑射,有文武才;母隋炀帝女,地亲望高;中外所向。帝初以晋王为太子,又欲立恪。长孙无忌固争。帝曰:“公岂以非己甥邪?且儿英果类我,若保护舅氏未可知。”无忌曰:“晋王仁厚,守文之良主。且举棋不定则败,况储位乎?”帝乃止。故无忌常恶之。永徽中,房遗爱谋反,因遂诛恪,以绝天下望。临刑呼曰:“社稷有灵,无忌且族灭。”《泰传》曰:太子败,帝阴许立泰,岑文本、刘洎请遂立泰为太子。长孙无忌固欲立晋王。帝以太原石文有治万吉,复欲从无忌。泰微知之。因语晋王:“尔善元昌,得无及乎?”王忧甚。帝怪之。以故对。会召承乾谴勒,承乾言若泰为太子,正使其得计。帝乃幽泰,降王东莱。然犹谓无忌曰:“公劝我立雉奴,雉奴仁懦,得无为宗社忧?”夫君臣父子之际,人所难言,《旧书•褚遂良传》曰:魏王为太宗所爱,礼秩如嫡。贞观十五年,太宗问侍臣:“当今国家,何事最急?”遂良进曰:“太子诸王,须有定分,陛下宜为万代法,以遗子孙。”太宗曰:“此言是也。”因言:“公等为朕搜访贤德,以傅储宫,爰及诸王,咸求正士。”又曰:“事人岁久,即分义情深,非意窥窬,多由此作。”于是限王府官僚,不得过四考。则当时文武之官,各有托附,亲戚之内,分为朋党,太宗亦颇知之,特不审耳。若群臣则岂有不知者?然终莫能为太宗言之。然则当承乾获罪,太宗意未宣露之际,无忌安敢固执欲立晋王?且太宗岂以石文决事者乎?《传》又曰:承乾废,魏王泰入侍,太宗面许立为太子。因谓侍臣曰:“昨青雀自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与陛下为子,更生之日也。臣惟有一子,臣百年之后,当为陛下杀之,传国晋王。父子之道,故当天性,我见其如此,甚怜之。”遂良进曰:“陛下失言。伏愿审思,无令错误也。安有陛下百年后,魏王执权,为天下主,而能杀其爱子,传国晋王者乎?陛下昔立承乾,复宠爱魏王,嫡庶不分,所以至此,殷鉴不远,足为龟镜。今立魏王,伏愿别安置晋王,始得安全耳。”太宗涕泗交下曰:“我不能。”即日召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与遂良等定策,立晋王为皇太子。斯言尤野。安有如此诞谩之辞而可欺太宗者?《无忌传》言定策者固无遂良名,而《新书•遂良传》,载其贬爱州后上表云:“往者承乾废,岑文本、刘洎奏东宫不可少旷,宜遣濮王居之,臣引义固争,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玄龄、勣及臣定策,立陛下。”疑其表亦不足信也。太宗废承乾,亦兼废泰,似甚英断,为中主所不及。然果如此,先何得宠泰,使之礼秩如嫡?窃疑是时泰夺宗之谋,亦必大彰露,其事丑恶,史官讳之不书,附会揣测之辞,遂因之而多也。然遂良虽不与定策,而其与长孙无忌如骖之靳,则固不疑矣。

晋王既立,魏王之党,阴谋仍未尝息。《旧书•刘洎传》曰:太宗征辽,令洎与高士廉、马周留辅皇太子定州监国。太宗谓洎曰:“我今远征,使卿辅翼太子,社稷安危之机,所寄尤重,卿宜深识我意。”洎进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愆失者,臣谨即行诛。”太宗以其妄发,颇怪之。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大健,恐以此取败。深宜戒慎,以保终吉。”十九年。太宗辽东还,发定州,在道不康。洎与马周入谒。出,褚遂良传问起居。洎泣曰:“圣体患臃,极可忧惧。”遂良诬奏之曰:“洎云:‘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然定矣。’”太宗疾愈,诏问其故。洎以实对,又引马周以自明。太宗问周,周对与洎所陈不异。遂良又执证不已。《通鉴考异》引《实录》云:洎以实对。遂良执证之不已。洎引马周自明。太宗问周。周对与洎所陈不异。帝以诘遂良,遂良又证周讳之,较为明白。《旧书》与《鉴》,所本者同,而辞不完具,且颇失次。乃赐洎自尽。洎临引决,请纸笔欲有所奏。宪司不与,太宗知,怒之,并令属吏。则天临朝,其子弘业上言:“洎被遂良谮而死。”诏令复其官爵。此事之必非如此,无待于言。《唐书》之文,本于《实录》,见《通鉴考异》。《通鉴》不信遂良谮之之说,然又载诏云:“洎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衡,自处伊、霍,猜忌大臣,皆欲诛戮,宜赐自尽。”则太宗固信其欲谋危东宫。此时而谋危东宫,谈何容易?洎若怀此志,岂得泄之于褚遂良?疑遂良所以谮之,太宗所以杀之者,其故实别有在,诏语特诬辞也。洎与岑文本同党魏王,文本是时,已从征辽而死,洎之所处,实甚孤危,而犹相龁如此,朋党分争之烈,可以想见。史所传太宗属洎之语,虽不足信,而其尝有所属,则似无可疑。岂既立晋王,又虑长孙无忌威权过重,而特以魏王之党参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