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信(第3/4页)

方拭非顿了下,继续说到:“朝廷运送来的赈灾粮根本就没多少到百姓的手上。按理,县衙本该以常平仓的大米调低米价,可本地县令,却同城中米商私相授受,中饱私囊。常平仓空了大半,都是他私下售卖给富商。这早已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林行远是从上郡一路过来的,未经历过江南的灾情,但也有所耳闻。

京师河道被官家占用不得开放,所有从船上运过来的都是高价米。旱情出现后,洪州刺史不开城门,严查灾民,不予接济,致使城门饿死者无数。

这倒不能说错,若是灾民大量涌进,原本存粮就不多的普通县城,也会受其牵连,只怕洪州会更乱。

只是有走投无路的灾民,前去劫持官船,被白刃生生斩杀。

水东县这一带还算好,原先地方富庶,各家各户皆有余粮,可不曾想,也是这番凄惨。

林行远叹道:“不是我奚落你,你未免太天真。官字两张口,上下通吃,沆瀣一气。你同他讲情义,没用的。唯有财锦动人心。何况,你确定换了一个人,就能比他好了吗?天下人皆是大同小异,唯有利益不同而已。”

方拭非说:“我自然知道。”

林行远怕她不知道,是自作聪明,提醒到:“你问过你师父了吗?他同意?长史一职并无实权。你不能光看品阶大小,他管不了水东县。”

方拭非说:“王长东是被贬职了,可他姓王。他叔父是朝中三品大臣,他姑母是后宫陛下宠妃,他在户部有同僚好友无数,京中的关系比何县令稳固多,别说他现在还是一名五品官员,就算他只是一介布衣,凭何洺的风格,人来了也得尊尊敬敬地供着。何况——”

方拭非转过头,看着他道:“江南贪腐早已深入骨髓,陛下定然知情,只是无从下手。如今这就是他立功的机会。整个江南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若是他能处理好水东县的事情,虚职就可以变成实职,再过个两年,让他叔父替他求情,调回京城也不是难事,甚至还可能官升一级。”

林行远听着狐疑道:“你怎么对京城的事这么清楚?你不是一直呆在水东县吗?”

“我自然是早有打算,等着王长东来,给我写封推举信,好让我上京赶考。”方拭非哂笑道,“我得罪了何洺一行人,他们不给我结业。”

林行远嘟囔道:“那多得是办法。你给他们卖个好不就成了。”

倒是豁出命去检举何洺,疯了的人才会相信她的说辞。

林行远倒晓得方拭非这人口是心非,也不跟她计较。拿了书出门看去。

方拭非将信写完后,劳他送去驿站,托可靠之人亲自送到王长东那里。他自然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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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县衙后堂。

何洺同主簿一起出来,身后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盒子。二人小声商讨道:“今年年岁不错,加之朝中国库空虚,明年应当会加收田赋了。你我需得早作准备。”

“是。那城边楼得加紧时间了,早日建好,明年就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力役。”

“嗯。”

“再者是今年的赈灾粮要到了,这该如何处置……”

“还是照旧。”

何兴栋正牵着自己的爱犬正从大堂走过,听见动静,匆忙催促着大狗快跑。

那大狗却不听他的话,反而带着绳套往何洺处靠近,摇着尾巴殷勤大叫。

何兴栋牵不住他,心里又慌,别过脸转身就要走。何洺觉得不对,顿住脚步,在后面喝到:“你给我站住!”

何兴栋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爹。”

旁边主簿见状,行礼道:“老爷,属下在门口等您。”

何洺挥了下手,示意他去。

主簿便带着随从跟礼物先走了。

何洺走上前问:“今日尚早,你怎么没去书院?”

何兴栋小声道:“回来了。这书院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想念书。”

何洺眼睛一暗,掐住他的下巴,将他脸抬起,怒道:“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何兴栋见躲不过,含含糊糊道:“就……不小心撞的。”

“你撞能撞成这样?你这——”何洺脑子一转,了然道:“你又去招惹方拭非了对不对?”

放眼整个水东县,敢动手打他儿子何兴栋的,就一个方拭非没跑了。

别说何兴栋了,方拭非那小子对他都没几分尊重,脸上笑嘻嘻的,转头就把他送的礼物给丢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别去招惹他!方贵那人行商与京城的人搭上了关系,不是随意动得的,你是耳朵聋了吗?啊!”何洺掐住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说!你又做了什么?”

何兴栋吃痛道:“你是不是我亲爹啊!你怎么不先问他,而是来寻我的错处?”

何洺:“你不惹他麻烦你会来找你吗?你要是真能抓住他的错处,我就帮你狠狠教训他,可你行吗?啊?哪次不是你自己先去撩拨他,又弄不过他?你怎么就蠢到这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