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次乌龙大战(第8/10页)
史久光拍案而起:掷尔头颅,暴尔肝脑,与尔世仇满州人,与尔之公敌爱新觉罗氏驰骋于枪林弹雨中,起死回生,反命还魂,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
年轻人拂然变色:革命军!
史久光慢慢坐下:没错,是邹容的《革命军》。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老史,你不是想劝我也革命吧?
史久光:我虽然质智粗钝,比不了李烈钧也比不了阎锡山,可我都能革命,你为什么又不能?
年轻人:我是真的不能。
史久光:理由?
年轻人:因为我是铁良。
扑通一声,史久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宁汉将军铁良,爱新觉罗氏皇族最优秀的成员,此人毅力坚忍,智慧果决,是革命党最害怕的克星。他在这里,革命成功的可能,就永远也不会有任何希望。
但话也不能说得太过于绝对,铁良在,革命或许不会有希望。但当另一个人进入南京城的时候,革命成功已经不再是一个希望,而是一个必然。
这个影响并最终主导中国战局的人,此时正在张勋的房间里。
【10.帝国的隐患】
来人走进屋里,张勋已经跪拜于地:恩师在上,弟子张勋有礼了。
来人走到正中的椅子前,坐下来,看着张勋,不吭声。
张勋问:老师国务繁重,如何还会有闲暇来到这南京城?
对方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如我不来,你就会死。
张勋怔了一怔,突然大放嚎淘。
张勋委屈啊,他太委屈了。最初他以为自己已为这个世界所抛弃,象一条狗,死在南京城中最阴暗冰冷的胡同里。这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死法,求仁得仁,他无所怨。只不过他心里的委屈,实在无以倾述,也只有见到这世界唯一关爱他的人,才会忍不住大放嚎淘。
早在武昌一声枪响,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他是一个典型的旧时代军人,有自己心中的信念,有自己做人之原则。武昌枪声将大中国逼至一个十字路口,首当其冲的,正是如张勋这样优秀的军人。于张勋而言,向前一步是死,向后一步,亦是死。或是身死,或是心死。真正的军人是不会选择心死的。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灵魂已然不存,徒留躯壳一具,这种耻辱不是张勋所能够接受的。
所以张勋选择了身死。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他至今还活着。
现在他才知道,是他的名誉上的恩师,军机大臣徐世昌庇护了他。
徐世昌秘密出京,悄悄来到南京城,只为救他这个不成材的弟子一命。
南京城下,义军嚣嚣,六路齐至,四面进发,如这般疥癣之患,根本就不放在他张勋的眼里。
因为他是北洋的人。
他在北洋,或许是排不上号,不为人所重视。但出了北洋,放眼天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北洋尽揽天下之英才,甚至到了几无遗漏的地步。如果说大中国还有谁敢正眼看北洋一眼的话,或许只有黎大胖子黎元洪了。黎元洪不过是湖北第六镇新军一介协统,却能够号令山河,搅动得周天寒彻,令得天下英雄奉其号令,四面起事,八方竖旗,堪堪将个大清帝国逼至风雨飘摇之末路。
但即使是如黎元洪这般英雄人物,北洋随便拿出一个冯国璋,就足以摆平。
而南京城下的徐绍桢,更是不堪提起,徜若张勋放开手脚,主动出击,汇集于镇江的乌合之众,又如何当得住他5万江防军的重力一击?
然而季氏之患,在于萧墙之内。张勋之所以不敢出击,一任兵力稀少的联军跃跃欲试,连踢带打。那只是因为,张勋面临着远比徐绍桢更可怕的敌人:
北洋!
正是这强大的北洋,构成了帝国最为恐怖的威胁。
张勋身在北洋,最是知道这庞大的军事集团,早就不安于隐身于帝国的阴影之下,渴望着将自己的政治理想扩张开来。这政治理想错综复杂,乌七八糟,什么玩艺儿你都能够从中找到,唯独缺少的,是对帝国的忠诚。
张勋的悲惨宿命就在于,能力最不堪提起的他,偏偏是北洋中唯一对帝国怀有忠诚之念的人。正是因为他的能力缺失,才视忠诚为自己的精神支柱。缺少了这种以忠诚为材质的精神力量,他张勋就不再成其为张勋。
在此,终于构成了张勋和北洋之间的致命冲突。
【11.从此不共戴天】
在南京,张勋眼看着冯国璋,在武昌城外进进退退,养患自重。他耳听着电报房中,一封又一封的北洋来电,令他即刻返回京师。而且张勋知道,袁世凯至少给冯国璋打过七封电报,阻止冯国璋对武昌的进攻。电文上说:
不得汉阳,不足以夺民军之气。不失南京,不足以寒清军之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