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文和洛之闻有着一样的眼睛

封顷竹动了动嘴,想问签什么,但是洛之闻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他捏着手机枯站了十分钟,直到韩谦山哆哆嗦嗦地提醒:“封哥,我的手机……”

封顷竹才把手机递过去。

“封哥,嫂子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封顷竹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为什么会知道?”

继而喃喃自语:“他怎么忽然这么想离婚了?”

洛之闻想离婚,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疲倦了。

他跟在封顷竹身后这么多年,最后勉勉强强得偿所愿,虽然过程不美好,但是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既然封顷竹不爱他,他又何苦纠缠呢?

洛之闻一边想,一边登上了飞机。

十月末,飞往澳洲的飞机上稀稀落落坐着乘客。

洛之闻的位置旁边也有人。

这个人戴着眼罩和口罩,身上裹着毯子,飞机还没起飞就睡着了。

洛之闻没在意,坐下后,看了看手机。

干净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洛之闻自嘲地笑笑,他居然对封顷竹还有期待。

“先生,请问您需要毯子吗?”

他回过神,礼貌地道谢,眼前忽然多出一条胳膊:“再给我一条,谢谢。”

他邻座的乘客醒了。

空乘忽然发出小小的惊叫:“您是Dipper?”

Dipper,时下最火男团的队长。

洛之闻曾经以“焰”的身份为他们的组合写过歌。

*

新的离婚协议书由洛之闻委托律师,送到了封顷竹的办公桌上。

他俩离婚的事情没有公开,但是公司的员工已经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是否有了裂痕。

韩谦山比他俩还要焦急,又不能和别人说,只能在办公室外抓耳挠腮,怕封顷竹脑子一抽,真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封顷竹没签。

他冷漠地注视着律师:“谁让你来的?”

“封先生,我是洛之闻先生的委托律师,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他拜托我拟定的。”

封顷竹心底蹿起一团无名的火:“他人呢?”

“委托人的隐私我是不会透露的。”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弯腰将钢笔按在封顷竹手边,“如果您对这份协议没有异议,就请签字吧。”

“我……”封顷竹咬牙道,“我不同意。”

律师困惑道:“您对这份离婚协议书有意见吗?如果有意见,您可以对我说,我会如实转达给我的委托人。”

“我要亲自对他说。”

“封先生,您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律师叹了口气,“如果您不想离婚,我建议您和洛先生好好交流一下。如果您只是不满意我拟定的离婚协议书,那我可以告诉您,这已经是洛先生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不要您的财产,也不要您的补偿,只希望在清明节的时候可以以私人的身份祭拜您的祖父。”

封顷竹当然知道洛之闻已经让步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换句话说,洛之闻压根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

大概连钱都觉得恶心了吧。

封顷竹自嘲地笑笑,曾经那么喜欢他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可以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了。

他猛地攥住钢笔,落笔写下一个“封”字后,又盖上了笔盖:“我不同意这份离婚协议书。”

他说:“我必须补偿他,就算他不需要,我也不可能不给。”

律师傻了眼。

从业多年,他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夫夫:一个死活不要补偿金,一个上杆子给离婚对象送钱。

“恕我直言,”律师拿回了离婚协议书,“封先生,您和洛先生这样,永远也离不了婚。”

这话从一个陌生的律师嘴里说出来,封顷竹竟然没生气。

他目送律师离去,低头看着掌心里沾上的墨迹,想起了洛之闻脸上的疤痕。

瑕不掩瑜。

褪去偏见,封顷竹不得不承认,那是个从小就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自从和洛之闻的关系僵化以后,他就没睡好过了。

封顷竹浑浑噩噩地做起梦。

梦见的还是那个叫“阿文”的人,他站在葡萄藤下,长长的衣摆在风中摇摆。

阿文说:“封哥,你下回来找我,别翻墙了,让你弟弟看见,多不好?”

封顷竹听见自己回答:“弟弟们还小,不经事。”

阿文就笑他:“你三弟是小,可二弟不小了。”

“那也无妨,我会小心。”封顷竹按住了阿文的肩膀。

温暖的光在阿文瘦削的肩膀上流淌,微风从封顷竹的指尖溜走,他低头亲吻青年微红的耳垂,仿佛吻住了一缕春风。

阿文缩了缩脖子,又痒又不好意思:“封哥!”

然后缓缓回头。

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封顷竹倏地睁开双眼,慌乱间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推到了地上。

“封哥?”韩谦山在办公室外焦急地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