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4/5页)

皇帝慈爱的揉揉他脑袋,说:“那你改个名字,不要叫清皖了,叫清婉,这名字更衬你的胭脂,好不好?”

这话像是戳中了什么东西,清皖无端想起了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起名字的来历,母亲也是这样,慈爱的揉着他的头:“这个呀,是你父皇差人跑遍名山大川,替你求回来的名字。是有高人加持,可以保佑我的皖皖平平安安,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名字呀。”

被宠大的小皇子从来不知道,泪意能来的那么凶猛。

只不过原来他撒泼,父皇恨不得把他抱到朝上哄,母后会拧父皇的耳朵,质问谁欺负我家皖皖了,宫女太监捧着九连环糖葫芦,变着法子逗他。

但这次他哭,再也不会有人来哄他了。

于是他笑:“好啊,谢谢四哥哥。”

经过这个晚上,天下人都知道了,前太子清皖是个不堪造就没心没肺的废物,父皇母后刚刚去世,他却只知醉心脂粉玩乐,这种人对帝位再无威胁。于是皇帝乐得陪他唱戏,赢一出仁善的美名

自此,清婉彻底成了皇帝扮演兄友弟恭的道具,成了帝国的一颗,向天下人显示仁孝的掌上明珠。

四皇子登基之后,那位师夷清国师越发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才回来一次。清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四岁的生日上。

为了向天下彰显陛下对幼弟的宽厚,清皖的生日宴一向大办特办,花车载着他从神武门游到南华门,清婉当天带了一整套黄金面首,珍珠宫翠,富丽堂皇,胭脂眉笔将他的脸勾画的异常成熟。他百无聊赖的靠在车架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百姓,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这是那个公主?长的好漂亮。”

“公主个屁,那个前太子清婉,那个国丧没过就涂脂抹粉的废物。”

“呸呸呸,不要脸的玩意儿,大好男儿非要做这等扮相。”

“还好当今圣上登基,天下要是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这么糟蹋呢!”

侍卫拔了剑,问:“主子,我砍了他?”

清婉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懒散道:“随他去讲。”

他心想:“本来就是如此,还不许别人说吗?”

说来也奇怪,他如今浓妆艳抹,却并不觉着脸痒了,也不知道是皮肤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早已经习惯了,还是脸皮厚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甚至于胭脂已经成了他的第二层脸皮,不涂便难受,好像摸上了这些脂粉,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似的。

车架走到南华门附近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上头站了一个人。

皇子出游,百姓避让,这车架是要从南华门底下过的,所以南华门上今天不能站人,不然就是把皇家踩在脚下。但这个人抱着个小孩子,穿着普通的衣物,远远的眺望着街市,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于是清婉伸手点了点:“这是谁?”

侍者上前,恭敬道:“这是国师大人,昨儿才回来。”

清婉一愣,几乎压不住滔天的恨意。

这个时候,师夷清底低头,施施然的看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却无端让人汗毛倒竖。清婉明明裹在层层华服之下,却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那一眼压迫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毫不怀疑,这个国师已经洞晓了他所有的想法。

——在他这个位置,若是让皇帝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必死无疑。

清婉闭了闭眼,再睁开,师夷清已经不见了。

等他浑身虚脱一般的回到府邸,摊在软榻之上大口喘气,下人却送来了一封书信。

那信正是来自国师。和一般封的严严实实的密信不同,这封连信封都没有钉上,像是丝毫不在乎旁人阅读,但是清婉展开一看,几乎被里头的内容吓的脱手。

师夷清说:“你是清婉吧?挺有意思的,根骨比那些仙门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好,我缺个苦力,你过来给我当弟子。你也知道四皇子是我随便扶的,如果你干的好,我就杀了他。”

——这个杀了他父母的人居然如此狂傲,不但要他这个仇家当弟子,还放言要杀了这天下之主。更何况当今陛下对此人唯唯诺诺,俯首贴耳到了极致,可以说是最好用不过的一条狗了,如今仅仅是因为觉着清婉有些意思,便许诺杀了忠心耿耿的狗,可见此人何等冷心冷情。

于是清婉收拾行囊,当晚入了国师府,第二日,师夷清便带他上了长舟渡月阁,他则三跪九叩,拜师夷清为师。

而师夷清绝不是一个好师傅。

他和陈可真几乎是相反的,陈可真喜欢循循善诱,即使答错了,他也从不责罚,但是答对了,往往有小奖励。师夷清则是答对是分内之事,答错必有惩罚,或许是三两戒尺,或许是一日断食,有一次运功出了岔子,罚的格外重些,乃是断食七日后,关入清狱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