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扶持还是背叛——一念之间(第2/3页)

曹王后道:“佛门无忠心,百姓贪小利,满朝文武,但见主上心喜,谁敢犯颜直谏?太子年幼,所虑未远,所以宫内宫外,说的便都是讨好主上的话,却无一人为主上作长远打算,此事更足为忧。”

“够了!”李圣天道:“张特使与我情如昆仲,他心胸宽广,犹如高山大海,与我更是情谊深笃,岂是你们妇道人家的小肚鸡肠可比?我绝对相信张贤弟的为人,此后不许你再提此事!”

厌了曹王后,便另去别的妃子处休息。因被曹王后这一番话,惹得大半天不自在,然他和曹王后毕竟是结发夫妻,生有二子三女,情谊深厚,与张迈虽然投机,究竟没有夫妻间的感情来得深,晚上睡下回想,念头慢慢转了过来,隐隐觉得王后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一时想道:“安西,安西,我于阗不也是安西四镇之一么?他们若要规复安西四镇,疏勒是第一步,立定脚跟之后,这于阗、龟兹、焉耆焉能放过。”

一时又想到:“不会不会,张贤弟乃是正人君子,他手下一帮文臣武将也个个都光明磊落,他若真有意算计我时,当日在宁远也好,在疏勒也好,只要将我扣住,然后偷袭我军,以他们的能耐,我们如何抵挡?然而他却好好放我归来,可见对我于阗并无歹意。”

然而又想:“天下事,但大利所在,便无情义。就算张特使是个正人,但将来他安西越来越强时,难保其下属不会怂恿他来夺我于阗之江山。”

转而又想:“我于阗僻处昆仑北麓,正是吐蕃下西域之屏障,自汉迄唐,中原王朝大盛时节纵在于阗设立州县,也都并未灭绝我尉迟氏,反而对我族颇多依赖,将来就算张特使沉雄西域,以于阗之地理位置,以我与他的渊源,他亦当容我独立,为其南藩。”

两种想法此上彼下,一时难以决断。思想斗争了好久,第二日终于召来了马继荣与刘再异两大重臣,将自己的担忧与他说了。

马继荣道:“主上既想到了这些,可有打算与安西绝交?若是要与安西绝交,如今正是好时候。”

李圣天微微一惊,道:“绝交?”

马继荣道:“不止是绝交,如果现在出兵,灭亡安西的可能性也极大。”

李圣天更是惊骇:“马太尉这话太偏激了!我召你们来只是为将来未雨绸缪,说到绝交又何至于!我们与安西交往正厚,这时忽然绝交,国中百姓非惊诧莫名不可!马太尉你何出此言?”

马继荣道:“主上且听我道来。如今唐军对外威名盛极一时,西占宁远、东逼龟兹,回纥请降、萨曼请和,西域诸国,无不震惧,然而就我看来,张特使平日谈笑风生,对外咄咄逼人,其实都是强撑出来的。此时此刻的安西唐军却是一只纸做的老虎——不戳破了就吓人,戳破了便萎顿在地。只是西域诸侯都被他们吓住了,不敢动手而已。唯有我们是他们的盟友,从内看去,所以才瞧出了不少端倪。”

刘再异未离于阗,对安西唐军的情况没有马继荣了解,便问:“都有哪些端倪?”

马继荣道:“其一,征战连月,士卒疲累,之前靠的是连胜之威,所以强行鼓起了士气,如今一松懈下来,非有一段时间的休息,难以恢复。便如唐军的那个神射手郭漳,虽然当日连射八十一箭,威震回纥,但过后听说手臂就伤肿了,到现在还没恢复,安西军的情况也与此类似。”

李圣天点头道:“这倒也是。”

马继荣又道:“其二,粮草不继。亦黑之战已显奇怪——宁远明明还有不少兵马,张特使却只带了那么点人,若非如此,那晚真珠河巡骑充足的话,何至于让敌人渡过河来?后来虽然反败为胜,却也是战术运用得当所至,若就布置而言并非万全之策。然则张特使为何只带那么少的人马进入亦黑?依我看不是托大,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其粮饷极度匮乏,为了剩下转运之费所以才将所带士兵压缩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是经过计算的。”

李圣天再次颔首,道:“有理。唐军粮饷缺乏,这事张贤弟倒也未怎么瞒我。”

马继荣继续道:“其三,内有隐忧。安西军崛起得太快,扩张太快,士气虽然高涨,但其内部一定存在很多问题,这些问题要解决总需要时间。这次他们赶着萨图克匆匆西征,必然顾虑后方不稳。比如我们才出葛罗岭山口时,薛复风头何其劲?但亦黑一战却未启用,虽然或许是郭洛更善步战山战,然而内里是否有人事上的考虑,却也难说。薛复之事,对安西军来说当只是冰山一角,其在疏勒、在宁远,定然也都有类似的难题无法解决。听说疏勒境内如今还有几万奴隶,如果安西军一路高歌战胜,这些奴隶不会出问题,但一旦出个岔子,那就会如同回纥人的渡水浮囊一般,破损了一个口子就得沉江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