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和平的威胁(第3/4页)

回纥军做好了准备以后,当天晚上就悄悄行动,一千六百名马泳兵先行。

所谓马泳,并非直接骑在马上,而是人与马并列游水,马泳者半借着战马的力量便能游出比自己游水远得多的距离,且对波浪的抵御也强得多。这次并非比赛,而是夜袭,所以一千六百人除了借马力之外还带着浮囊。

四更天,夜已经黑得厉害,对面的唐军却还有骑兵举着火把在巡河,卡查尔选了一个最黑的地方,低声下令,一千六百人马便一起溜入河中。

水声轻轻荡漾,声响却也没大到能够将对岸已经入睡了的士兵吵醒。

那个时代没有聚焦设备,唐军对岸纵然举起了火把也没法照亮大面积的水面,刚刚结束的飞砲毁船战用掉了大量的燃料,眼下也不能毫无节制地乱点大火堆了。

唐军的人数不多,轮到值夜的不过数百,其中巡河的共有三十火,在长长的河岸线上举着火把逡巡,郭洛设计了一套巡河的频率,让每一火骑兵控制着一段固定的区域,虽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将河岸线所有点都盯死,但敌军在这样严密的巡逻中想要偷偷上岸却也绝不可能。

这一夜,郭师庸的幼子——才满十七岁的郭漳也作为一个新兵跟在火长的身后巡河,他虽然是郭师庸的儿子,但仍然得从最基层干起,并没有一开始就做官做将的特权。

卡查尔的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张迈虽然告诉诸将要胜不骄败不馁,不过人总是有懈怠心理的,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又烧毁了敌人的船筏,唐军上下都看死了回纥人有一段时间没法渡河了,这一夜将兵巡河时也就显得有些应付,只是循例,积极性与警惕心都不高。

郭漳这一火巡河兵慑于郭洛严明的军纪,不敢偷工减料,还是按部就班地在河岸上走过来走过去,不过所有人都在打着哈欠,郭漳也觉得这任务十分无聊,巡了一会尿急,就请火长停一停,下了马,跑到河边解手。

火把插在河岸的一块岩石上,火焰在河风的吹拂中时高时低,照耀的方位从一两步到五六步不等,郭漳一边射尿一边打哈欠,忽然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似乎是马嘶,是自己的战马在叫么?好像不是。是同袍们的战马在叫么?好像也不是。那声音,似乎来自河面上!

“会不会是对岸有马叫,顺风飘到这里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紧跟着郭漳就觉得河面上传来的不止是时有时无的马嘶,还有一种拨水的声音。

“有人游水?”

小伙子警惕起来,举起火把要照亮河面,这时一阵大风猛地扑来,竟然将火把吹灭了!

“郭漳,你怎么了?”

十余步外的火长看见这边的火忽然熄灭,问道。

“不知道。”这个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的晚上,黑漆漆的视野极差,郭漳叫着他火长的名字,说:“这里好像有怪声。”是的,有怪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了。马泳者拨水的声音混杂在波浪之中,本来是难以发现的,但毕竟是一千多人马一起行动,那种声响加在一起便格外明显。

“什么怪声?”火长策马走了过来,用自己的火把点燃了郭漳熄灭了的火把,两个火把并在一起,火光旺了一倍,便往河面照去,噗的一下,一个马头出现在数步之外的水面上,再跟着火长便发现了马背上搭着一只手——顺着那只手望过去他便见到了一个人!

火长微微吃了一惊,叫道:“奸细!郭漳,快取弓箭!”

郭漳的个子很矮,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全火将士就当他是个孩子,可毕竟是将门之后,论弓箭却是整队人中精准度最强的,一听到火长的命令便搭箭开弓,瞄准了水中那人,火长喝道:“不许乱动!先将兵器抛上岸来,然后慢慢游过来!”

那人却没什么动静,只是随着水流慢慢靠近,眼睛盯着郭漳的箭,似乎随时都要躲避。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火长用回纥话叫道:“再不将兵器抛上来,我们就要放……”他本来要说“放箭”,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火光所及处,竟然不止一个人,在这人身后的数步,还有七八个人,都是一个人一匹马——而在这七八个人的周围,似乎还有其他的人马!

这么多人,难道……这不是奸细,那么就是——

“夜袭!夜袭!敌军渡水夜袭!敌军渡水夜袭!”

火长大吃一惊,翻身就上了马背,对郭漳道:“放箭!”郭漳早瞄准了,这时被火长一吼,一个激灵,手一松,飞箭射出,洞穿了那回纥士兵的咽喉。郭漳啊地叫了起来,水中的回纥毫无还手之力,鲜血已经渗出了水面。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