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被遗忘的人种替代(第2/3页)

听到郭洛转述之后,杨易叫道:“这些回纥人,怎么可以信任!如果答应了他们,那也不过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

郭洛道:“当时我也如你这般跟法如大师说,法如大师听了之后长叹一声,道:‘我们今日回望过去,确实如此,可是当时疏勒唐民实在是被压迫得太惨了,当时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有了一个转机便抓住了不肯放手,哪怕这个转机是多么的渺茫!终于,在经过一轮严酷的斗争之后,吐蕃人被赶跑了,回纥人进来了。’”

赶跑了吐蕃人以后,久受欺辱的唐民狂欢了一个晚上,可是,也只有一个晚上而已。第二天一早,当唐民的首领们去找回纥的可汗,希望确认一下回纥人的许诺时,得到的回复却是——

一切照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时无论是郭洛也好,杨易也好,竟然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再没有一点愤慨了。当时法如老和尚问郭洛:“你不气愤么?”

郭洛想说自己气愤,可却实在气愤不起来。这段时间唐军诸将跟着张迈,不止是士气提了上来,就是思维方式也都有所转变,在某些问题的看法上,诸将都开始变得和张迈接近——甚至一致了。

“把争取自由平等这样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大概没有比自己更愚蠢的事情了吧。”

在那个宁静的夜晚,郭洛竟然对法如等人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八个老和尚无不变色,而法如也大吃一惊,道:“这……这话……唉!郭世兄说得没错,把这样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却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哪怕做出这等事情的是我们的祖宗,却也不必讳言。”

当时郭洛微微一笑,说:“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张龙骧说的。”

“张龙骧?那是谁啊?是哪一位大儒?”法如问。

郭洛却道:“请大师继续将旧事讲完,我才好讲我新碎叶城近来才发生的事情。”

法如等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那位“张龙骧”是谁,不过还是按耐了下来,继续述说。

和回纥人交涉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疏勒虽然迎来了新的统治者,但唐民的命运并未因此而改变,原因很简单,因为唐民已经被解除了武装,他们手中没有了武器,则回纥人定下什么规则,他们也只有遵守的份了。如果不想遵守,那就只有死!

不过,对疏勒唐民来说比较庆幸的是,回纥人的统治策略和吐蕃人不大一样,这些来自草原的可汗手段比起来自高原的吐蕃更加灵活一些,或者说,他们不想太过费事。既然吐蕃人已经建立了以寺为单位、唐民全体附属于一个寺庙这样的体制,回纥人就直接拿过来用,他们在赶走了吐蕃僧侣以后,启用了唐民僧侣来做各个寺庙的主持,当然,这些主持没有了吐蕃僧侣那么多的特权,他们对回纥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可汗收税。

回纥定下的税率高得可怕——就是所有田亩所产的六成!

六成——那是什么概念啊!

古代的农业生产率,可没后世那么高,动不动就亩产千斤——那是不可想象的。众所周知,汉朝文帝时期的田赋为十五税一、景帝时更降到了三十税一,这属于历朝比较宽松的田赋税率了,而儒家孔子、孟子理想中比较合适的田赋则是十税一——即田亩所产的一成,而现在,回纥却要收六成,这几乎是正常税赋的六倍!尽管到了唐代,农业生产工具和作物品种已经比周汉时代进步了许多,可六成的赋税仍然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

(想象一下,如果可以有六成的农产品剩余,这相当于接近一半的人口可以从农村解放出来。)

可是,失去了武器的疏勒唐民在这样的苛政之下唯一的选择却不得不接受。

虽然压迫仍然严重,但是这对唐民来说却是一个夹缝中的机会,因为赋税虽然高得吓人,可有一点却改善了——那就是唐民们得到了一点有限得可怜的自主权,即在这个可怕赋税制度之下,他们可以选择干什么或者怎么干。

在这种时候,唐民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韧性,他们在各寺和尚的组织下开始了开荒行动,在地广人稀的疏勒地区开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农田,回纥人的制度定得严酷,但他们的管理手段却很粗糙,他们计算了唐民已经开垦了的土地,并按照每亩土地丰年的收成来制定田赋标准,然后要求大昭寺每年都按照这个数字缴纳田赋。可是当时大昭寺的主持却发现了一个管理漏洞:虽然要提高每亩农田的单位产量不容易,但如果在这些既有农田之外,开垦出新的农田呢?

疏勒地区河流众多,可以灌溉的无主荒地成片!利用这个管理制度的漏洞,开垦出了一块又一块的新田,用自己的刻苦与辛劳节省下了一升一斗的粮食,并挖地三尺地藏了起来。与此同时,因应吐蕃统治期间唐民人口锐减三成的形势,大昭寺的主持积极提倡各家各户多生多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