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大争之世(第2/4页)

“在中洲本土,一亩地一间房就已是一笔小财,可在这里,一亩地算什么?一草而已,一顷都不放在心上!我派的探索队向北向东走了千里,这几年踏遍方圆百万里山水,除了零零星星没开化的黎人,就再没谁染指。直到踏上了东面的大湖湖畔,才撞上大批黎人和欧罗巴的白鬼。”

“十三你是学通事出身的,应该知道,欧罗巴的白鬼仗着先来,随手一划,未来足以容千万人的土地就是他们的了。这样的土地,已经不是简单的百年基业,而是决定三百年乃至五百年气运的财富。这财富就在我们眼前,我们不争,以后子孙们要掘我们的坟!”

梁正道看向范浦归:“十三,会不会觉得梁叔太贪?”

梁正道的眼光显然已经超脱于梁州,超脱于一个简单的殖民大阀。不仅有他,还有浦洲范四海范六溪,还有唐州唐定。跟南洋殖民众阀相比,东洲三阀眼光更开阔,而跟南洲殖民众阀相比,东洲三阀又多出了忧患意识,显得更好斗更激进。

范浦归摇头笑道:“梁叔,若我道出心中之志,怕要轮到你说我贪了,再跟通事院我那些师长相比……咱们不过是小巫而已。”

梁正道的思想是纯正的天命王道派,在这个时代,放眼寰宇,经营殖民事业的人,大多都怀着这般思想。对他们来说,个人财富和名声都已不能满足他们的野心,他们下意识地把自己当作天命华夏的代言人,要在海外之地拓土谋利。而激发他们雄心壮志的前辈先例,则是天庙《圣经》所描述的炎黄拓土立业之绩。

上古时代,诸姓封国,垦殖他乡,最终拓出雄霸中洲的偌大华夏。如今华夏放眼寰宇,似乎又重回当日盛景。如此大争之世,每一个心怀天下的能者自是热血沸腾,全身心投入到大争之潮中。

这些殖民大阀当然不是求自建一国,他们也建不起来。先不说华夏大义归于大英,没有本土产业、人口、来往贸易、乃至天庙、官府和军队,殖民地都难以维持。再加上天人大义下,民人自利的背景,这个时代的英华有能之人,对旧世帝王之业也再不感兴趣。有天命华夏这条彰名立业的大道在,谁去回首那朽烂旧途?

范浦归虽是汉黎混血,但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从来都将他视为华夏本族,这样的情结,对比梁正道,他只会多,绝不会少。

正在感慨,梁正道摊开的手掌朝范浦归眼前一放:“光想是不行的,还得有本事拿到,所以,至少一门……”

范浦归苦笑,老滑头,等在这呢。

梁州在东洲终究是偏隅之地,就连黎人都很少遇到,范浦归以特惠价转卖给梁正道的军械,不仅足以保障梁州,还能支撑起武装探索队向东拓土,因此梁正道还是没拿到两寸炮,范浦归以两门四斤炮补偿。

回到浦州已是七月初,船入浦州湾,看到南面的城市又扩展了一小圈,东面甚至北面都已立起层层叠叠屋舍,范浦归心中不仅满盈着归乡感动,更因故乡的变化日新月异而自豪。

浦州立业已有三十来年,从最初几百人到现在十多万,其间艰辛一言难尽。范家固然呕心沥血,皇帝以及国家的大力支持更是关键。

这三十来年,浦州在粮食、畜牧、棉麻、酿酒等行业上已打下坚实基础,这也是梁州和唐州能迅速崛起的大背景:浦州的麦子和麻衣,可以保障最基本的吃穿。

之后浦州发现大金矿,吸引来了不少移民,但跟南洲的楚州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楚州在不到二十年里,就从几百人发展到将近二十万,浦洲现在也不过十二万人。

原因也简单,楚州邻居众多,沿途一路殖民地,商贸来往频繁,而浦州孤零零毫无依凭。同时土著在整个南洲几乎可以忽略,没安全之忧,不像浦州,还得跟黎人相处。听说欧罗巴人就在东洲之东,势力强盛,移民自然乐意选择与世无争的南洲。

不过范浦归却信心百倍,他确定未来十年里,来浦州乃至整个东洲的移民会源源不断,十倍于过往。这信心来自通事院师长对寰宇大战之势的介绍,以及确认通过黎人建国,暗中插手东洲,拓土争利的东洲策略。

更直接的前景来自国中现状,大建铁道,大兴土木水利,同时还要在黄河一带大搞还田于林工程,失地民人猛增。加上纺织等业不断兴起,江南岭南等人口稠密地区,靠旧日耕织过活,不愿也难以转入新业的民人也难以计数。

政事堂正酝酿着主动推动新一波移民大潮,共和会与同盟会结党后,其宣传的施政纲要里,也将移民作为平抑国中矛盾,救助贫苦民人的主要手段。结合国家的东洲策略,将移民更多导向东洲就是必然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