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扶清灭英,人民的战争

审讯了唐二,老胡才清楚他们击溃的是一整支“山西抗英救国军”,而他放走的那个家伙不仅是唐二的兄长,更是有千总官身的“军帅”,更让老胡捶胸顿足。

后悔也无用了,战场还没收拾完,一队黑衣红袖套监察就来了,要他们尽快上路,第三军大队人马就在后面。

接下来的行程再无意外,进入山西的北伐大军,先头部队已过霍州城,后队尾巴还在风陵渡口过黄河,绵延数百里,相互之间最多不过几里的间隙。晋南晋中已无清军大队,就是形形色色的“救国军”、“忠义军”,而且也就唐大这样的愣头青敢于在官道上截击北伐大队,就算他们得手,游走在官道上的黑衣监察不到两三刻钟就会出现。

老胡和李宏德等人进到平阳府城已是三月十五日,照着山西行军调度使衙门的安置告示,他们进了城,直驱城南货栈休整。

入城后,李宏德见到城中民人不是神色漠然,就是惶惶瑟瑟,不敢直视自己这些人,像是怕被这红色给灼伤了眼。少数几个头戴瓜皮帽,双手笼袖,弯腰驼背的家伙冷眼相看,可当自己目光投去时,又纷纷悚然低头,一脸哀怨小媳妇之色,悄然不觉间,李宏德内心升华了。

“这大清地面上的人,个个都是一身……囚气。”

李宏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蔫搭搭的清人,就觉得这些人无论贫富,无论贵贱,都笼罩在一层沉沉暮气中,权知静乐县的大英官员培训他们这些静乐还乡客时,曾经用过“囚气”一词训斥他们这些人心气不足,他现在却觉得这个词用在清人身上更贴切。

李宏德优越感顿生,身为大英子民,之前埋头过日子,没一点自觉,现在跟这些大清子民对比,自己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思绪延伸,李宏德忽然冲动起来,就想尽快赶到静乐,尽己所能,干出一番事业。

“鞑子巡抚穆赫德在太原府正大搞幺蛾子,李乡官你们恐怕也得耽搁几天,我们?”

跟老胡聊起接下来的行程,老胡一脸遗憾,可说到自己时,脸色又转昂扬:“我们得留下来当猎手了。”

平阳府城,原本的知府衙门被征用为大英北伐第三军军署,山西行军调度使、监察使、转运使衙门,以及山西河东道置制使衙门,各色官旗将旗在衙门前飘荡,煞是壮观。

衙门后堂里,顾世宁皱眉对山西河东道置制使田英道:“置制此策确是尽拔毒腴,可也会激得本地士绅商贾连同莠民并反,若是不留下成营红衣,怕大局难定啊。”

身为北伐大军山西方面主将,顾世宁的级别与大英山西巡抚郑燮相平,巡抚之下还有安抚使、招讨使、行军调度、监察和转运三使,分道置制使还是安抚使的下级,隔了顾世宁两层。可顾世宁对田英却异常客气。

原因分两层,田英的父亲是皇室专利局知事,天道院院务山长,领有开国公爵位,国人尊称为“匠王”的田大由。

这一层还不是主要的,有太子和诸皇子的榜样在,国中“英二代”绝少愿靠父辈恩萌挣得他人尊仰,都是咬牙拼本事,不太愿父承子业。田英就没进国中正如日中天的匠学一道,他是圣道二十一年进士科探花。

田英非但学有所成,政务手腕也颇有一套,在四川当县丞时,翻手就镇压了因取消井盐开矿特权而反乱的盐商,被朝野视为新生代能吏的翘楚。

田英不过二十四五,却是一脸老成之气,他依足礼数向顾世宁拜道:“都督莫忧心后路,本道留有义勇一师,还有行军监察使衙门所辖的一百七十二支镖队,不仅可保官道畅通,镇抚官道之外的地方也足矣。”

顾世宁摆手道:“顾某当然不是担心后路会断,游兵散勇,再多也不成事,顾某是当心地方难治啊,此策是否太……太苛厉?”

田英微微一笑:“好叫顾都督知道,下官可不敢随性行事,穆赫德企图搅混山西,南北事务总署决定以狂风对迷雾,尽驱山西混沌。”

是南北事务总署的决定?顾世宁心中稍安,再想到满清山西巡抚穆赫德的应对,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这般行事,才能靖平山西。

与高起一样,临危受命的穆赫德绝不愿坐以待毙,但他与高起又不同,不仅不懂军事,手下也无可用之军。山西绿营早就被英华商贾侵蚀得千疮百孔,甚至成哨成棚被英华商号暗中雇去当了镖师。而乾隆初期新建的山西旗营,兵员其实也是“汉军绿旗”,忠诚度虽勉强可靠,却还要镇守杀虎口一线,防备漠北蒙古入侵,以及扼守太原、大同和娘子关一线,遮护直隶侧翼。

面对英华自南而北的侵攻,穆赫德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依靠官兵抗阻红衣,他的战略就是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保清反英群众运动,搞坚壁清野、全员上阵的“人民”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