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人间天国的真相(第2/4页)

锡克教的根基是在孟加拉西北的旁遮普邦,这个教派是婆罗门教梵天信仰与伊斯兰苏菲教派糅杂而成的,信奉一神,同时又信仰业报轮回,算是叛出婆罗门教的支流与伊斯兰的融合。

英华入天竺,对这支力量格外注重,在整个天竺,也就数锡克教信徒最具反抗精神,对落后的种姓制和暴力统治尤为憎恨。但作为天竺人的一分子,种姓制还是深入到他们的潜意识里。就像辛格不愿意正面回应李克载的期许一样,作为主体都是吠舍和首陀罗的锡克教徒,在刹帝利和婆罗门面前依旧有着天然的自卑。

西洋公司最早就是依靠锡克教徒深入天竺的,雇佣军更是以锡克教徒为主,服务于华人的侍从和管家也是锡克教徒居多。由此锡克教徒的标志:大包头,在国内也就成了天竺人的象征。

与另一个位面里,不列颠人只将锡克教徒当作最佳的雇佣兵乃至侍从管家人选不同,英华对锡克教徒的拉拢涵盖政治、经济和军事等各方面。如果说孟加拉是英华未来侵吞整个天竺的桥头堡,那么锡克教徒就是先锋尖刀。

古林格姆县城外一处庄园里,就穿着牛犊裤和粗麻衣的首陀罗佃农正在忙碌着。在山坡上刨渠挖坑,为栽种靛树做着准备,靛树叶经过加工就是靛蓝。在山坡下翻田砌坎,要种黄麻。

几个人沿着田垄悠悠而来,打头的是两个胖子,一老一少,后面跟着几个大包头的锡克侍从。见到那个老胖子,佃农们纷纷跪拜,还有人要冲上来吻脚,被大包头赶紧拦住。

“爹你也太心软了,还给佃农发衣服,就算只是织厂没卖出去的苦力工奴服,一套也得三五十文呢,这可是好几两!是要得他们的人心么?我是听说,只要不饿死这些首陀罗,他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小胖子盯着这些首陀罗佃农,一脸不以为然。

老胖子当然是钟上位,小胖子则是他的长子,年已十八岁的钟一南。钟上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夺老天造化之嫌,这辈子才遭了这么多罪,因此给儿子取名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老大是安南妾室所生,叫一南,老二是江南正妻所生,就叫二华,老三是日本妾室所生,叫三日……

钟一南今年县学毕业,踏上了游学之路,这也是英华年轻一代的新风气。县学毕业,考院试前都会游历一番。不是去海外就是去塞外,基本以一年为限。

游学不是旅游,都得做点事,比如教教殖民地或边远地区的蒙学课,或者为当地政府当临时工。既开了眼界,长了见闻,又促进了国中内外的关系,还为殖民地和边远地区的地方政府提供了大量人手。干得好的还会得到推荐,对日后的院试乃至仕官都不无裨益。

不过在钟上位看来,自己这大儿子是没考入什么学院的资质,干脆安排他到自己身边游学,也是熟悉熟悉未来的产业。钟上位已经决定,将孟加拉的产业传给大儿子。

听儿子这话,钟上位恨铁不成钢地道:“贱民也是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待人就得有颗仁心,我这也是在为你积阴德啊浑小子!”

钟一南撇嘴道:“爹,我自有所求,才不想一辈子埋在这鬼地方。”

钟一南这话倒是英华年轻一代的主流思想,此时已是圣道二十三年末,英华新一代已经成年了,置身于时代变革的大洪炉里,满地都是机会,敢拼就能赢,心气高得很,谁拼爹谁就没出息。

钟上位呸道:“当心别闪着舌头!结业考都只得了个中下,算盘珠子都拨不利索,你还能求什么!?”

被戳中软肋,钟一南瘪嘴道:“作不来学问,总能作生意嘛。”

他指着田地道:“就说这里,爹你还用租佃加预买制,真是老土。现在都流行田工制,把田当作工坊矿山买下,直接给长工月钱,种的东西全是自己的。生意不好就开革工人,多省事。”

钟上位摇头道:“眼高手低,就知道盯着新花样,也不看看实际是怎么回事。田工制就适合种那些价高的东西,会种那些东西的长工月钱可不低。还有啊,你随便开革工人,先不说地方院事会不会找你麻烦,工人们把消息传出去,看你还能招到人不。而且要开革可是违契,要付人家不少违约金呢。”

父子俩说到的正是英华农事上的产业升级,早期的商品生产都是预买制,商人用预买的方式包下农人的作物,预付的钱也就是给农人的贷款,用来支撑农人的生活。等作物产出后,再以低于市场的价钱收购作物。

这种方式是商人资本不足,同时无力承担生产环节的风险时所采取的“剥削”手段。在这种方式下,商人和农人还算是以高利贷方式连接起来的合作伙伴。古时各类经济作物的生产,包括茶、盐和铁,乃至开矿都是这种方式,钟上位当年在凤田村跟关凤生田大由的“合作”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