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迷乱的真相(第2/3页)

上司无奈地道:“我也相信陛下,但此时形势所需,就算陛下有心……罢了,我们尽人事吧。你查到的东西,也可归入卷宗里,一并交上去,看陛下有何思量。”

东院三层,朱一贵的办公室搬到了汪士慎的隔壁,按照他的提议,汪士慎的办公室永远保留,以示纪念,还在大门上装潢一番,无比醒目。肃重气息不仅罩住汪士慎的办公室,还罩住了他朱一贵的办公室。

此时房间里,杜君英依旧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脸色:“万一这案子查了出来,该怎么了得!?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朱一贵叹道:“我当然担心,可首尾之事,多做多错,只要掐断了你那边的线,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接着他又扬眉:“名望就是好啊,此时我才知,有了汪瞎子这般名望,办事有多顺当。现在不仅院事们事事找我商议,就连政事堂和东京的官老爷,也不断跟我打招呼。你说到查案子,哼,案子查到哪一步,东京总警署里的人对我可是毫无保留,甚至主动告知我。”

他拍着书案,一脸多年大愿得偿的满足:“早些年我所做的选择真没错,这两院的权柄非同一般,除了法权,还有御史之权,比起北面满清清流只能口诛笔伐,简直强出太多。那些官老爷为什么要巴结我,不就是怕我在东院弹劾他们么?都察院几乎都成我们两院的下属了。我们代表民心,传递民情,我们天生跟官老爷不合,都察院自然要靠着我们吃饭。”

杜君英依旧胆寒:“可皇帝……”

朱一贵也瞬间敛容,接着再强笑道:“皇帝要看的是大局,只要我能撑起大局,帮皇帝造出他需要的大势,他那般人物,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汪瞎子?别忘了,北面满清皇帝都在他操弄之中。”

笑意再浓,朱一贵继续道:“眼下这大势是皇帝立国之基,咱们立在大势的潮头,皇帝便是有心要扳倒我们,不仅得考虑值不值,即便动手,也不是随手就能办到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两人顿时收声,就听门外文办恭声道:“朱院事,江南织造会的会董约见,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

朱一贵朝杜君英一笑:“看,再有工商贴上来,大势都在咱们手中,还担心那些小节作什么。”

肆草堂,李肆翻着报纸,将某则消息看了半晌,皱眉挥手道:“小香玉,把……”

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李香玉已交了辞书,尽管他还没准,但人却是没来了,现在肆草堂文书是得闲了的朱雨悠兼任,李肆不愿媳妇太劳累,只让她上午办事,下午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丢开脑子里跟李香玉纠缠不清的思绪,李肆将报纸搁在桌上,敲着手指,心说人都是会变的,或者是之前就没看清。

这朱一贵,路子很不对!

之前李肆也只当朱一贵是汪士慎手下干将,汪士慎受他委托,要将南北贩奴事化作讨伐满清罪行的人心运动。而朱一贵却跳出来唱小曲,把矛头指向国内工商。当时李肆并不太在意,觉得这只是朱一贵也想立名的举动,加之他也有意借机整肃国内工商,就没去干涉。

可现在,汪士慎一死,朱一贵却陡然改调,一门心思要将汪士慎衣钵传人的光环套上身,不仅全盘继承了汪士慎之前的谋划,在进度和热度上还大大增强了,一股反满浪潮正急速在国中掀起。

这不符合李肆的规划,原本李肆和汪士慎是准备先推动知识分子阶层站出来,以重新审视历史的角度,自民族大义的深处去认识满清之害。让国人以骄傲和优越之心去看满人,以怜悯之心去看满清治下汉人,这才能将北伐复土的大义立稳,同时复土后的南北相融才有人心基础。

可现在呢,朱一贵所推动的声潮却是单纯的仇视满清,并且将满人和汉人放在满清这一个框子里对待。这声潮不仅对象有差,而且毛躁焦灼,有引火烧身之嫌,而且如此激荡,还推着一国要短期泄火。

再看到朱一贵对他之前所讨伐的国内工商只字不提,李肆心火也渐渐上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投机政客,操弄无知民人之心的政客,毫无原则和立场,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若不是值此时节,真有心把这家伙给解决掉……历史上的反清英雄,现在却变成了这般人物,人真是会变的。”

李肆如此感慨着,搞掉朱一贵的心念转瞬即逝,这大势虽然不对,但方向却是对的,他不能马上扑灭这股大势。而且认真说起来,他要生生逆转这股大势,也是要大大折损名望。

国中儒墨两党对他长期不北伐已经很不满了,他再出面跟反清浪潮唱反调,国人当然不会认为他心向满清,可多半都会另有想法,北面那妖婆太后是他禁脔,满清是他为此女所保之国的传言怕会喧嚣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