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放眼于外(第2/3页)

他看向李克载:“所以呢,殿下,你真想做出可行的北庭方略,就得从这上面入手,行军打仗,不过是此事的小节。”

李克载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结果不是打仗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原来父亲早就明白,所以才说不看好用兵极北这事。

“谢知事也到了,大家准备觐见……哟,殿下,你怎么也在这?”

中廷通政使李灿这位正主终于出现了,一脸疲惫模样,见到李克载,很是意外。

谢八尺也进宫了?父亲是要开御前会议?出了什么大事?

李克载这才注意到一件事,先不说陈万策和宋既,连一直在香港和鹰扬港之间穿梭的萧胜都出现在这,元宵刚过,军政外事和翰林院、政事堂这几方人马就聚齐了,议的肯定是军国大事。

这可不是他能掺和的场合,敷衍两句,匆匆告辞,回后园的时候还在想,看来得找更多的资料,跟更多人交谈,才能找到方向。

“殿下心性还是有些浮躁啊。”

“这怎么叫浮躁呢?就是这气魄,才能居国啊。”

“果然是贵妃所出……”

目送李克载离去,几位重臣各有感慨。

萧胜道:“心高志远,却又能虚心求教,陛下也该定下来了。”

众人嗯咳一阵,都避开了这个话题。萧胜说得很直接,是觉得太子该定下来了,而人选就是大皇子。

此时皇子们年岁已长,朝野都觉得应该直面储位问题了。

按理说,太子之位不该有太大争议。尽管皇帝当年“胡作非为”,把皇后的位置让给了天道,可严贵妃隐然高过贤淑慧德四妃,不后而后,同时李克载又是大皇子,从小到大,除了承自母亲的一份执倔外,品行上也没什么大毛病,不管从哪一面说,李克载都该是太子。

要命的是,就因为皇帝不立后这“胡作非为”,“立嫡”这个传位原则没了根基,使得“立长”和“立贤”两论兴起。很多人认为李克载既是长,又有贤,储位非他莫属,但也无碍其他人认为,既能谈“立贤”,就该多比比。所谓近墨者黑,大皇子被心性顽劣的曦公主带成了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就该考虑考虑二皇子或者五皇子。

当然,坚持“立贤”之人又有争论,拥护二皇子和拥护五皇子的各成一派。争论背后,自然是大家对皇帝所立国体是否能行于二世的担忧,大皇子为军方拥戴,他日上位,前景不明。而二皇子李克铭是朱贤妃所出,支持者多是英儒,五皇子是关慧妃所出,支持者都是勋旧老人一派。

若是放在旧时,这几派之争怕已各结成集团,从朝堂到地方都明争暗斗起来,甚至还会演化到生死之争。可英华一国的国体下,中央和地方相互分权,两院又分朝廷之权,政事堂又分皇帝之权,层层消解,储位虽有争论,却是平淡得多。

只是他人自没什么忌讳,而在场众人都是重臣,储位关系国本,大家都不愿轻易开口,附和或是反驳萧胜。

被大家冷落,萧胜也不在意,耸肩笑笑,心说这储位就如英华国体,除非有人翻了天,否则怎么也难爆出冷来。

置政厅里,李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隐生感慨,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啊,自己再非愣头小子,而这几年呕心沥血,婆娘们有时都能从自己脑袋上找出白头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一下帝王的清闲时日,来个圣道下……不,上江南呢。

“陛下,诸公都已到了……”

秘书监杨适轻声提醒着,他也感受到了李肆的心绪,可他的心绪却发散到了迥然相异的方向。十多年前,他还在李庄的义学里读书拨算盘,那时想的就是成年后得份好工作,供养辛劳半辈子的父母。而现在,他却跟随在皇帝身边,眼见着一国拔地而起,欣欣向荣,他就觉得自己的忙碌操劳格外有意义,哪一天清闲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不忙碌,秘书自然清闲,李肆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文书脑子转着的是“皇帝最好如牛如马,天天连轴转”的“恶毒”念头,他嗯了一声,步出偏厅,迎接他的是数十位重臣深深长拜,齐声长呼:“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定后,李肆挥袖平身,然后脸上绽开笑意,众臣分坐厅中后,也都呵呵轻笑。

圣道十五年元宵后,第一场御前政务会议,洋溢着满满的喜气。

李肆道:“范次辅开渠在前,刘总管耕耘在后,两位居功至伟,吏部一并议叙彰功!”

范晋和刘兴纯起身再拜,一脸欣慰,众人也都鼓掌相贺。

李肆再道:“江南事济,虽根底相融还需时日,但我英华总算能放眼于外了……”

额济纳和剧延堡之战虽得大胜,但让君臣喜气洋洋的却是另一桩事,那就是江南终于不再是包袱了,至少财政上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