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长江大决战:天意已定(第2/3页)

“皇上,再拖下去,南蛮数十万大军转头北上,不仅寸土未得,反有引火烧身之大患!”

紫禁城,养心殿偏殿里,张廷玉朝雍正叩首道,身为军机大臣,这段日子的军报来往,让本不太懂军事的张廷玉都看出了绝大的问题。

“湖广江西云集大军二十多万,若是所托非人,朕怕是想划江而治,都可求而不可得了。”

雍正气色晦暗,满眼血丝,鬓角竟已白了一半。他语气虚弱地应着,张廷玉所说的前景,显然一直沉沉压在他心口上。

湖广、江西,乃至江南,实际是一个棋局,雍正当然清楚,没有一个主帅在前线立着,就难以统筹各方。

可他根本没有主帅的人选……

年羹尧有这本事,但已完全不可信。

李卫完全可信,但没这本事。

田文镜、鄂尔泰、锡保还不足信,又没本事。

富宁安勉强可信,本事也堪用,但长于西北局面,西安还得靠他守。

另一个满人大将傅尔丹……据闻阿其那死日,曾在府独饮长叹,虽有本事,不敢信。

岳钟琪……有本事,而且经受了多番考验。从最初弹劾年羹尧,之后岳超龙投敌案,到后来的曾静案。跟南蛮在四川相持那么久,也未受侵染,虽不如李卫那样,跟他雍正有过命过心的交情,但雍正品出了此人心性,就是一个忠肝义胆的好汉子,可信。

可惜,岳钟琪是个汉人,之前能任大将军,川陕总督,独挡西北一路,已惹满人非议。现在要将朝廷的定国神针,以及从湖广到江西的腹地大门全交给一个汉人,雍正自己都不放心。

还能有谁呢?

曾经有段时间,雍正认真考虑过把弘历派下去押阵,让傅尔丹辅佐,可这就明确告知朝野,弘历是他立下的储君。

在世明定储君,遗祸无穷啊,想想先皇立太子,几度风雨,太子本也是过人的才俊,被硬生生折磨成废人。当然,如果先皇不下狠手,成废人的说不定还是先皇自己……

由弘历又想到弘时,弘时不仅企图勾通茹喜,心怀不轨,阿其那死日,还暗行祭奠,雍正已是恨绝了这个儿子。不是念着大战在即,不希望分了朝野之心,对弘时的处置可就不止是圈禁了。

雍正心绪正在发飘,张廷玉的话语幽幽传来:“皇上即便不立主帅,也要速定方略!前方诸员,身份并立,怕是议不出个章程,还得皇上乾纲独断!”

雍正摇头道:“朕非昏聩之君,局势如何,不在前方绝难看清。朕怎能学那弱宋之君,在数千里外遥定方略?”

张廷玉也有些急了:“皇上,到得此时,有断总比无断强!”

张廷玉当然清楚雍正派不出主帅的根底,这个主子得位不正,加之性格本就多疑,身边就没多少可信的人。要将国运托付给一个人不是不可以,得经受他千般挑剔。可惜,眼下朝堂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唯一能指望的十三爷,已卧榻数月,眼见是不行了。

眼下大军已压了下去,箭在弦上,再不能等。只要有目标就好,原本这一战就是捞一把就走,改善一下南北攻守之势而已。

可张廷玉没有想到,雍正此时的欲望,已跟最初定策出兵时有了很大不同。既然砝码都压了下去,肯定想赌个大的。要么收复长沙,要么收复整个江西,两个目标都很诱人,让他一时难以决断。

但张廷玉这话也没错,再拖下去,之前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大好胜机就要溜走。

湖南还是江西?

雍正越想越烦,接着他醒悟到自己这般犹豫不定的缘由,就是没办法看清前方局势。前方文武的目光各有不同,奏折里各说各的,都有道理……

“朕……御驾亲征?”

憋得难受,雍正憋出了这么一句,却是一句问询。

“皇上非比先皇!”

张廷玉惊声低呼,都顾不得君前失仪。

纷杂回忆,连带即位以来时时的自我提醒,让雍正喟然长叹。

十年了,十年来,他没举办过一次秋狩,没出巡过一次塞外,江南是去不了,可直隶也都没转过一次。

更直接地说,这十年来,他就没出过北京城!紫禁城、圆明园、西山大营,景山炮厂,就这几个地方来来去去,他这皇帝比囚徒好不了多少。

他的确是因为要勤政,要练兵,要救国,所以没时间出去,可更关键的原因是,他不敢出京……

阿其那活着的时候,他怕他一出京,就有臣子救出阿其那,奉为皇帝,揭穿他篡位甚至弑父的真相。

阿其那死了,他又怕还活着的十四也被臣子立起来。

就算十四已不足惧,他还怕弘时甚至弘历也要来夺位。

当年他勾结隆科多,以几人就行下传位密谋。即位后,他对身边事提足了十二分精神,就怕当年隆科多之事重演。不仅新建了护军营,还将领侍卫内大臣分得更散。从九门提督的护军营,到侍卫亲军,再到郎卫,层层分割,相互节制,绝不让一人能掌他这皇帝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