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第3/3页)

这十来年下来,先是圣道皇帝变了天,让这人世天高眼阔,接着是白城学院的道党们出笼,让人心也阔了。之后欧罗巴风物和学问又轰然涌入,除了读书人大开眼界,寻常老百姓也都有了见识。

而其中一桩事也让老百姓们开始习以为常,那就是欧罗巴的“油彩画”,跟天庙的“天画”有异曲同工之妙,更摄人的是,竟有不少油彩画,画的是不着片缕的男女。

这事年前国中还吵过一阵,之前的儒党,现在的墨党都在痛骂有伤风化,朝廷甚至还为此议过,是不是要修订《版律》,加强“风化管理”。

可有识之士都认为,妓院都开着,你来禁春宫画,这是虚伪之举。那时正好李绂在江南以禁淫书为名,大肆烧书。书坊一干势力反击墨党是借苛治风化为名,行钳制人心之实。有鞑子的行为作参照,墨党很快溃败下来,再不提什么风化之事,光屁股洋人的画随处可见。

却没想到,这股风潮很快就改了方向,国中春宫画行业蓬勃兴起,现在洛参娘喊出这激喷鼻血的话语,顿时引发又一股人心浪潮。

边寿民画名大盛,这事不过是躺着中枪,可洛参娘的呼吁印在了报纸上,他也不得不出来表态。而他竟然也发了疯,对报纸豪言道:“参娘敢为天下人之先,边某怎敢矫情退却!?”

听说两人相约在今晚,华灯高挂,专画一幅薄夜飞天图,所以才有了这人山人海,还叫嚣着要洛参娘现身一见。

“风月女子,兴风作浪,不过是为名而已……”

“这名一般人可不敢出,老边说得好哇,敢为天下人之先,他也是瞧出了此事非凡,才敢赌上老脸搏一把。”

“这倒是,若是换在十年前,或者是在北朝,洛参娘一个,老边一个,都是要上铡刀的主。”

“板桥啊,看你脖子伸得那么长,手腕也在抖着,是不是也心痒了?”

十八行附近一处楼堂上,一群穿着儒衫,貌似矜持之人,正凭栏打望着人潮。听那称呼,其中竟有去年出任宝岛知府的郑板桥。

“我是手痒,手痒了……”

郑板桥哈哈一笑,发出一声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赞叹的长声,一杯饮尽,他也是个善画之人,自问师出名家,根底不比边寿民差。可惜这么多年都专心宦途,画工也有些落下了。想到能将莹玉娇躯,由自己的画笔,美轮美奂地留在画布上,还不被世风所斥,这等美事,简直死而无憾。想到这,郑板桥承认,自己真的是心痒了。

远处一阵如雷欢呼,怕是那洛参娘还真的现身了,郑板桥摇头晃脑就吟上了,“秋日醉春风……”

远处人潮中,最初那个买了报纸才搞明白事由的人愤愤地拂袖道:“这不是穿着衣服么?怎的凭白哄人?瞧你们还闹得起劲,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

周围一干人等摇头鄙夷道:“俗!真俗!咱们是敬参娘这胆气!人家只给画画的边大家看,画完了也是自家珍藏,你要看那没穿衣服的,对面角落里的画店淘去!事先跟你说明白哦,那些个画,可都是技艺不精的人胡乱画的,连腰腿分寸都没画对……”

缅甸沙廉,炮声轰鸣,巴达维亚海面,船帆遮天,还有一队英华战舰正直奔亚齐而去,圣道九年十月,英华一国,国外战火纷飞,国内不仅歌舞升平,人心还朝着更广阔的舞台升腾而上。

就在李肆终于有了接近现代的“启蒙工具”,享受着关蒄开窍后的香艳服侍,预定还将有一段日子要遭朝堂重臣疑神疑鬼时,北面的雍正,看着飞马急递来的英华报纸,被洛参娘和边寿民的“壮举”乐得开怀大笑。

“国之将亡,妖孽必生,李肆啊李肆,朕接下来的一击,可千万不要生受不住,徒让朕自将虎胆缩了兔穴……”

笑完了,憧憬完了,他再对王以诚道:“那什么画,也找来让朕瞧瞧,看到底是什么鬼物,能引得人心如此动荡。”

映华殿外,弘历的随身太监朝李莲英奉上一叠银票,然后低声道:“四爷想见识见识南面那些画儿,特别是那个边寿民的洛参娘飞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