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娇躯三震(第2/4页)

“咱们只负责规划作战,这事有兵备司管,没见着他们也几宿没睡,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么?兵不够?招呗!每年招兵都是百里挑一,真要放开了收,要多少有多少!”

接着这些话,更弥散着浓浓的火药味,足以罩住整个英华。

苏州府,江浙总督衙门后堂,欢笑声中,李绂送走了年羹尧的信使,一转头脸就黑了下来。

“年羹尧这是试探,还是真心?”

他负手低语着,像是问话,又像是思忖。

“江南行营换人,新任总管刘兴纯专擅安民之事,龙门南蛮必有大动!定是忌惮我大义社汇聚的江南人心,若小人所料不差,南蛮定是要直夺松江!”

诸葛际盛因大义社搞得红红火火,在李绂身边的地位也越加显要,眼下更被李绂当作了心腹,开口自然也不离他的大义社。

李绂的视野显然要开阔一些,他摇头道:“看南蛮各家报纸,都在热议南蛮朝堂新颁行的《兵备法》,竟像是要征发一国丁壮。年羹尧派人来跟我商议进退,要我暂避锋芒,怀柔为上,难道是他已看到南蛮即将北伐的迹象?《浒墅和约》已立四年,南北虽未定时限,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多能有五年和期,会不会南蛮已急不可耐?”

诸葛际盛另有看法:“小人看报上提到,南蛮在缅甸深陷泥潭,据说还跟荷兰、不列颠和法兰西三夷同时为敌,这怕是南蛮为稳他南洋后院而行的备招。要动江南,三军足矣,又何必征发一国丁壮?小人看那年羹尧……居心叵测!”

李绂眉头微微一跳,他虽是江浙总督,但军务上管不到江南三将军,甚至在地方政务上,因为年羹尧本就是督抚出身,很懂门道,在杭州甚至浙江的权柄还被年羹尧分持,两人虽分属文武,却隐隐有分立之势,更何况李绂得过雍正密令,要其监视年羹尧动向。诸葛际盛这话,说中了他的疑虑。

见李绂没说话,诸葛际盛知道是要自己掏实在话,赶紧道:“南蛮在江南有既定之策,还因舆论恣意,一国大动,天下皆知。小人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南蛮这番动静,不是要尽复江南,而只是在江南有所动作。年羹尧对南面也知得深,离南面更近,怕是也知道这一势。他要制台怀柔为上,他自己恐怕要硬颈而迎,由此显了制台之弱,好让他进一步主控浙江,乃至整个江南之势。”

李绂拈须沉吟,年羹尧怕是没那么大牙口,敢把他这个江浙总督搞走。但此人失了皇上宠信,挣回分数之心必然灼热,把他李绂压下去,显出他年羹尧的忠勇,这确实在情理之中。

“南蛮既无力在江南大动,本督自当针锋相对,决不退缩!”

李绂定下了决心,不考虑年羹尧,就考虑自己的位子,他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杭州将军府,年羹尧鄙夷地道:“田文镜知道怎么聚人心,却不知怎么练兵养兵用兵。这李绂知道怎么敛财,却不懂怎么用财,帐目居然还被布政使握着,靠什么大义社去行跳梁小丑的事,眼见江南大变在即,还指望朝廷能当靠山,愚啊……着实愚啊。”

左未生也笑道:“那李绂怕是着了我们的道,真要跟南蛮顶着干。趁着他搞出乱子的时候,我们以军护商,以商养军,埋头扎根,基业就此而成。杭州厘金局已被我们握住,只要乱象一起,南面跟李绂争斗之间,杭州厘金就将落到我们手中,那可是一年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数目,足够养稳万人大军!”

年羹尧点头:“总而言之,江南越乱越好!”

江南很快就乱了,但这乱象却出乎李绂和年羹尧所料。

圣道九年四月底,孔尚任的孙子孔兴聿在龙门宣布跟曲阜孔府断绝关系,另立“南宗”,这一举类似当年衍圣公南迁,分出南北两宗,令天下儒士娇躯剧震。

这还不算狠的,孔兴聿还刊行了他爷爷的遗嘱,以大越国“太子太傅”身份谢世的孔尚任在遗嘱中说,当今衍圣公血脉纷杂,不足以承孔圣之泽。更有“术儒”以孔圣为旗号,名尊孔儒,实行“术法”。为复孔圣学思,他坚决反对“衍圣公”的正统性,而主张兴孔儒之质,那就是“仁”。

孔兴聿在龙门立起“仁学”大旗,号称要复兴孔儒,不再将孔圣之后当作政治大旗,而只是作为一个学派存在,这对英华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管理气还是心仁,儒家诸学派都脱不了将礼乐和伦常从血脉延伸到一国政治。在英华已成气数的天人之伦下,早就被压倒了修身齐家的“人德”层面。如今这“仁学”对孔子思想作精加工,如果能脱离礼乐伦常,上升到国政乃至天道层面,那也是好事。

但这事对江南江北的儒生震动太大了,孔府当即就宣布将孔尚任一系从孔氏族谱上除名,并对其口诛笔伐,斥其为“出华夏而沦夷狄道”,但孔兴聿的宣言里历数曲阜孔府的族系,宣称当年蒙元废南宗衍圣公而立北宗时,衍圣公就已失道义正统,满清入主中原,曲阜孔府更积极剃发相迎,再证其无华夏之本。但凡脑子稍微能自己转一下的儒生,都觉曲阜孔府是在自打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