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内圣外王,华夏九服(第2/3页)

“远三服”就有些模糊了,“蛮”用来概括可以沟通,可以利用的外国,“夷”则是视之为敌的外国,“镇”则是……这个不好直白说,贾昊在勃泥屠灭的某些土邦,就属于这一类。

这套内、远、近三服,表面上看,跟早前华夏所立的朝贡体系似乎没什么差别。但内里却大不一样,照着陈润的说法,内三服归于“内圣”的体系里,而外六服,必须行王道而治。王道也就是霸王道:一手孔儒,一手孙武,面带商君微笑,脚踩白起之步。

跟以前那套藩属体系更为不同,陈润所言的华夏九服,是一个目标,即便狂妄,也是放眼于外,承认现今寰宇现状的务实心态。而早前天朝上国的藩属体系,出于儒法之锢,是预设事实,只看着自己,将理想当作现实来处置对外关系。

原本这也是官儒和法家的思想根基,将现实混同于理想,完全颠倒。“我要当天朝上国”和“我就是天朝上国”的两种心态,自然有本质区别。李肆前世,满清就是被那天朝上国的迷梦给自我洗脑,才有种种不堪回首的丑事。

陈润之后再具体解说以教化、商贸、军事等各方面“王道”手段,来把握外六服,从而为英华“内圣”提供物资、钱粮和开拓之地。萧胜早前听李肆说过一些零碎细节,不是特别敏感,而白延鼎却是震撼得难以自拔。

“今晚这场课,是翰林院、通事馆、计司和白城、黄埔两书院一同办的,目的是确立我英华置身寰宇的外事根基,你们二位,入耳进脑即可,暂时不要再传于外。”

李肆的警告将白延鼎从遐思中拔了出来,他恭谨地行礼应声,心说能这么清晰地听到国策,还真是幸运。

“至于范四海的事,如果不是工商总会在跳腾,他在圣道二年后所行之恶并不算重,有明法的讼师周旋,本该没什么大碍。现在工商总会此举,已显出凝结之势,对朕而言,如何调治工商总会,比范四海之事更为紧迫。”

接着李肆说到了更机密的国政,让白延鼎惶恐不安,皇帝要对倚为长城的工商总会下手了?这一国会起多大的乱子呢?

另一人凑了过来,却是薛雪,他笑道:“白兄不必紧张,官家是以更大一局来看工商总会的,而非昔日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

此人一露面,萧白二人就心道,有你在,那肯定又是什么大阴谋……

薛雪没理会两人看他如看妖人的目光,开始列举国政的麻烦,比如工商总会对外来豪商的打压;沿海赌博之风的兴盛;地下钱庄越演越烈;县府地方大兴土木,跟贫苦民人争斗频频;国中学思纷杂,正在攀附融解天主教等等。

“躁动!早前地价飙升之势,似乎又在重演。但此次不同的是,有了学思支撑,这躁动广及于一国方方面面,虽不炽烈,却处处能见,都是不安于现状……”

薛雪这话,似乎有批评皇帝这大半年都没怎么理国事的味道,萧胜赶紧回护道:“也不能光看坏处嘛,我此次回黄埔,从香港、澳门到黄埔,一路都见了十几座新建的船厂。去佛山和东莞考察,作坊林立,学堂满地,一个个工匠都憋足了劲地钻研学问,考什么匠师等级,给自己申报专利。”

白延鼎赶紧点头:“是啊,我家在肇庆和高州的族人都说,东莞机械的水车都卖到了山沟里,大河小溪处处筑堤,倚着水车,什么磨坊、木坊、铁工坊,一乡就能有好几座。男人忙了农活,都在到处找事,女人靠着什么小纺车,一月也能织出个五六钱银子……”

薛雪帮他补充道:“那是,现在柴米油盐一个劲跌价,不,都不必用柴了,交趾煤跟着东莞小煤炉,都已经卖到了川陕。民人是富足多了,有了闲钱,可富人手中闲钱更多啊。”

这就是新一轮的资本躁动,但跟早前的地价风潮又有不同。除了境内安宁,工商高歌猛进,思想和社会生产力都有了飞跃提升外,英华已对外界资本形成足够吸力。范四海投过来,不过是人心所牵动的无数银流里,比较引人注目的一股而已。

只是英华治下,现有的工农商业,似乎有些容纳不足了。而李肆所握国家机器,没能跟上这样的成长,对资本的把控有些脱力。

李肆对上隐有所悟的萧白二人,微笑道:“咱们现在是茶杯煮馄饨,格局小了。”

萧胜兴奋了,比照早前交趾之例,这种处境,就必须出门去揍人泻火了?

李肆点头又摇头:“肯定是会有大动静,但不止是交趾的路数,当然,自少不了海军配合。”

他捻着小胡子,作派隐隐有些像段宏时:“银钱聚得太快,快得超乎想象,要握在手中,就得给这群无头乱蛇一个方向。但现在咱们一国,工业未起,就只能再换一个新锅,这新锅自然就是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