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外循环手术(第2/3页)

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只是组织的方式不一样了,而新的组织方式会将朝廷对钞关的控制导向什么道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的,蒋赞也包括在内。

“除了些许的便利,还有银钱外,为师确是想不明白。”

段宏时坦诚无知。

“这是在替那头猛兽打通血脉……”

李肆这话出口,段宏时抽了口凉气。

“这还只是一个点,等广州、韶州两点再解决后,三点就连成一个循环,这样商货就能在广东之地,有一圈独立于满清体制的外循环。而我们设在钞关的牙人,就是一道隔绝满清和我们的保护膜。在这个循环里,商货要以另一番方式,满清朝廷所不熟悉的方式运转。”

李肆将自己的谋划清晰说了出来,段宏时想了一会,提出了关键问题。

“但是我们怎么来主导这个循环?如果不能主导,又怎么利于我们的事业?”

李肆举起了两根指头。

“第一,这些隔绝的保护膜,就是小小的搅拌机,能将我们跟其他资本混在一起。”

接着他皱眉。

“这第二,现在我还有些头疼,那就是得有一件东西,一件我们能主导的新东西,可以将资本带动起来,比如说一项能吸揽世人之财的货物,由它可以带动商人、工人和农民,一起卷到这循环里。但是……我目前还没有找到。”

其实李肆是有选择的,比如棉纺产业,但是原料目前分布太散,江南本身又是一个手工棉纺中心,他不是专业的经济学家,摸不透相互之间会有什么影响,所以还需要慎重考虑。如果不考虑带动工人农民的话,鸦片也是这样的货物,而这个选择……绝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这可以慢慢来,先在这连江,将你说的什么保护膜的功用发挥出来,也算是试探,就像你说的……摸着石头过河一样。”

段宏时大致是理解了。

“翼鸣,你可听懂了?”

接着段宏时侧头来了这么一句,李肆呆住。

“哎呀……这是刻金透石的功夫,我这云雾一般的心,是没办法着力了。”

一个仙风道骨,白发白须的道人从屋子后面转出来,看来是在那偷听了好一阵了。

“听起来好像很是厉害,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造反之法,贫道真是大开眼界。”

老道士叽叽咕咕说着,李肆惊得指住他,“牛鼻子休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这是翼鸣道长,我的老友,别担心,他可是身上背了四十多年血案的通缉犯,说到造反,他可比我积极得多。”

段宏时淡淡地说着。

李肆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段宏时从丹霞山带回来的货了?还真是老头找老头,不过这老道士……有什么用?

“贫道就懂修身养性,顺便琢磨天道……”

老道人唱了个喏。

“老段给了我一本书,说上面的天道是你悟出的,老道决计不信,可听刚才你说到拿捏朝廷钞关的手段,老道是不得不信了……”

他叹了口气,满是红光的脸上,还闪着疑惑。

“只是这样的法度,即便是历事颇深之人也难以明了,你是如何明白的?不要再假什么一梦三百年,我老道……一梦千年,也都没落下什么领悟。”

这是在问李肆如何懂得从朝廷手里分割出钞关的事了,对这问题,李肆还真难以回答,他总不成直接说,这其实是借鉴满清在一百多年后的遭遇吧?

从1861年起,满清的海关就一直由英国人赫德所带领的全球团队负责管理。之所以满清的海关交给洋人管,就是因为满清自己管的话,贪污腐败得不成样子,而且还运转迟钝,费时误事。西方列强用大炮轰开了满清国门,却还要面对这样一道朽烂商门,所以逼迫着满清把海关经理权交了出来。

眼下他在浛洸干的事,细节有所不同,可实质却是一样。赫德所管理的中国海关,在那个时代以廉洁高效著称于世,除了赫德自身的原因外,更大的原因莫过于他背后的老板包括了满清以及所有西方列强,这么多监督,他不得不廉洁,不得不高效。

现在他在浛洸厂所设的“关牙”,性质也与之类似,这可不是他拍脑袋想出来的。

“我这弟子,论庄老之道,连你的茶童都比不了,可论资本……也就是那钱上的天道,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段宏时夸着自己的弟子,也将李肆从这个难答的问题里解救出来。

“翼鸣道长对你的道很感兴趣,对你如何以这道救世更感兴趣,所以……他来了。”

段宏时毫不客气地提了要求,什么独居院子,上好供养,还要挑“伶俐端庄的侍童”,惹得李肆又看了一眼这老道士,暗自嘀咕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