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果(第2/3页)

“大人,是芝麻,是李总管的赏赐,我,我怎么敢替您推了啊!”苏先生却远没朱大鹏假想的那么聪明,扁了扁嘴,满脸委屈地回应。“再说了,您现在是左军都督,以后养兵、打造军械、招募豪杰投效的钱,都得自己出,我把赏赐替您推了,您到哪去弄钱啊?!”

“我自己出钱,我这个左军都督,没军饷拿么?”朱大鹏又愣了愣,满脸迷茫。

对他这种关键时刻就犯糊涂的毛病,苏先生已经有点儿麻木了。咧了一下嘴,笑着解释,“好像没听说过。以前大元朝这边,也早就不发军饷了,全靠当官的自己想办法搂。况且那纸做的钞票,发下来有什么用啊!一麻袋钱都买不了一斗米,当柴烧没劲头,擦屁股又嫌硌得慌!”

很显然,这位以前的弓手老爷,也是吃足了朝廷滥发钞票的苦,心中对此非常不满。朱大鹏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心情竟然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左军都督就左军都督吧,好歹也是军官了,比冲锋陷阵的大头兵强。说不定哪天,老子真的能打出一块自己的地盘来呢!到那时,冒充弥勒教堂主的麻烦就迎刃而解了。接下来无论是买舟出海,还是带领着弟兄们去投靠朱元璋,都肯定比眼下一无所有强。

作为灵魂上的宅男,在任何环境下随遇而安几乎是朱大鹏的天性。很快就想到了当左军都督的诸多好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明亮。

看到自家东主精神终于振作了些,苏先生赶紧低声说道:“其实按照李总管最初的承诺,只给了您这么一小块地盘,已经有失公道了。不过您以前跟他们往来不密切,眼下跟脚也有些弱,所以也只能将就些,不必再去争竟什么。”

“这话怎么说,难道我还应该拿得更多么?”朱大鹏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追问。

苏先生果然话里有话,压低了声音,继续补充,“小的听说,小的听说,李总管在兵进徐州之前,曾经向混入城内的死士许下重赏。谁杀了一位官员,那个官员的所有家产就全归他。麻哈麻孔目虽然只是一名不入流的小吏,可平素甚得达鲁花赤大人的欢心,又懂得如何弄钱。除了您脚下这座大宅院和外边的田产不算,差不多半个徐州城的商铺,都是他老人家的。以往州尹、同知,见到了他,都要拱手喊一声麻兄呢!”

“等等!”一下子接触的消息太多,朱大鹏又觉得眼前开始乱冒星星,“你是说,我昨天晚上捅了徐州城的二号人物?!他那么大的官,怎么会去亲自出马对付我一个杀猪的?!”

“按级别肯定算不上!”苏先生咧了下嘴,脸上居然涌起了几分自豪的表情,“但在咱们大元朝,看得不是谁级别高,而是谁靠山硬,口袋里钱多。麻哈麻孔目虽然是吏,却专门负责替达鲁花赤大人弄钱的人,每年过手银子铜钱不下百万,他自家又是色目人,级别位列第二。而那府尹、同知和判官几位,祖上却都是汉人,除了俸禄之外,还要指望从麻孔目手里分一点润,当然就不敢摆什么上官架子!”

“至于昨天傍晚!”偷偷看了看朱大鹏的脸色,他又低声补充,“如果不是换了别人的话,他就不会亲自去了。但是您,他就必须办成大案,铁案!非但让您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必须得把您姐夫全家都牵扯进来。换了别人出手,他未必能放心。”

“为什么还要连累我姐夫?为什么?我姐夫跟他有仇么?”朱大鹏越听越迷糊,皱着眉头追问。

“唉,这个,怎说呢。小的当时也不明白,后来仔细想想,好生后怕!!”苏先生拍了拍自家胸口,做受惊吓状,“大人的姐夫李巡检,在咱们徐州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虽然年纪已经过了半百,但是说一句话出来,黑白两道依旧都得给几分面子。可就是因为他老人家威望高,办事仗义,才犯了麻孔目的忌。在去年给达鲁花赤的生日宴上,撺弄达鲁花赤身边的力士跟令姐夫摔跤。李巡检他拳脚功夫再硬,毕竟岁数不饶人。结果当场被力士折断了脖子,没等抬回家就咽了气。我们先前都以为是误伤,现在想起来,恐怕那力士,早就被麻哈麻给买通了。”

说着话,又偷偷观望朱大鹏的脸色。“所以,麻哈麻孔目昨晚听说您拒绝交刀子,就铁了心要把您打成谋逆大罪。结果他最后却死在了您刀下,唉,这也算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唉!”朱大鹏也轻轻叹了口气,内心深处,没有半点儿大仇得报的快意。

首先,在朱老蔫遗留下的零散记忆中,对李巡检只有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要是知道此人死于麻哈麻的阴谋,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着去给便宜姐夫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