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零节 辽东(第3/4页)

萧布衣笑道:“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说李道宗是猪有失公道,但他的确太急了些。”

“他火烧屁股,怎能不急?”秦叔宝道:“西梁王命东都工匠在先帝就研制的玻璃上做了些改良,竟然软中带韧,别的地方没用,可在虾蟆车上巧妙装置,却有效的挡住对手的弓箭,他们阴天烟中不畏羽箭,唐军几乎以为他们是神魔护体。”

萧布衣哈哈大笑,“我真的想看看李道宗那时候的表情。”

秦叔宝道:“其实不用看,猜也猜得到了!他们缺乏投石车,隔着条白沟,对虾蟆兵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要填平那段路然后冲过去,李道宗早就要急的发狂,早早的将程名振逼上死路,等到孔子岭一破,他更是首尾难以兼顾,我不着急攻打,只从孔子岭运兵,僵持到黄昏,沱水之事传来,李道宗得知李孝基近乎全军覆没,只怕孤军被围,连夜撤走,到如今多半已出了赵郡,进入了恒山郡。”

“这一役李唐可说是损失惨重……”

“河间大水,不但冲垮了河北军,听闻存活下来的只在少数。李唐在河间伏下精兵数万,这下一股脑的被淹死,实力大损。”秦叔宝道。

萧布衣摊开地图,看了许久,“李道宗撤离,李孝基全军覆没,李世民遭受当头一棒。李家这三人在这一仗,锐气尽失。眼下李世民和李道宗难合一处,我等当立即出兵收复赵郡,以及赵郡以北的并排的恒山、博陵、河间三郡,兵逼幽州,将李世民彻底赶出河北!”

秦叔宝沉声道:“遵令。末将稍作休整,明日就准备出兵。”他轻咳几声,垂下头来。

萧布衣脸有忧意,“叔宝,你能挺得住吗?其实你若回东都休养一段,我想或许好些。”

“不用。”秦叔宝断然拒绝。

萧布衣见他日益消瘦,忧心忡忡,“可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他这时候,兄弟之情流露,再没有高高在上之气。

秦叔宝目露感动,轻咳道:“西梁王,末将待罪之身……”

“往事如烟,毋庸多言。”萧布衣打断秦叔宝的话头。

秦叔宝道:“西梁王,末将自感时日无多……”

萧布衣沉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秦将军,你不必太过悲观。”

秦叔宝展露笑容,极为真诚,“我不是悲观,相反,我从未有过如此安乐。”

萧布衣良久道:“所以你一定要亲自平定河北?”他这句话十分的突兀,秦叔宝听到,叹口气,“这世上,生我者父母;识我者,张将军;可知我者,世上当属西梁王!叔宝出身将门,幼时立志,保家卫国。先从来将军,后随张将军,戎马一生,少有作为。”

萧布衣道:“男儿立志,八十不迟。大是大非,你就算明白了一天,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秦叔宝鼻梁酸楚,微微抬头,非心酸,是感激。或许只凭萧布衣这句话,他已觉得这辈子值了。

“末将跟随张将军,常年见他忧心积虑,恨不能以身代之。后来李密以家母要挟,叔宝不得已出手,其实叔宝知道,凭借自己的身手,要刺张将军,势如登天。可我还是出手,我甚至希望张将军当时一掌打死我,也让叔宝不必忠孝两难。张将军若毙了我,我当然背负背叛的骂名,可李密看在往日的恩义,或许放过家母,但张将军根本没有出手!”

萧布衣叹道:“此生不能和张将军联手平定天下,实乃生平憾事!他不出手,我想他多半亦是难以两全,无法抉择,想着若死你手,总比死于盗匪之手要好。”他长叹一声,神思悠悠,实在亦对这只有数面之缘的张须陀钦佩有加。

秦叔宝垂下头来,“或许只有萧将军你,才真正的了解张将军。”

二人默然,同念张将军,一时间帐内寂寂,有如张须陀临死的那刻宁静。

秦叔宝打破了沉寂,又道:“末将一错再错,归顺李密,幸得西梁王当头棒喝,这才得以重生。若非西梁王当年开导,末将早死多日。其实刺杀张将军那刻,我就应该死了;其实家母过世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其实李密败亡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秦叔宝渐渐激动,握紧了双拳,“其实巴蜀的时候,我亦是觉得死了也是归宿,可我现在,不想死!”

萧布衣目光一凝,“为何?”

“因为张将军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平定的就是河北、山东、江淮各地。如今江淮、山东已定,只差河北未平。张将军当年死不瞑目,我每晚都能记起。是以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再平河北,了却张将军安定这三地的夙愿。若能如此,秦叔宝死而无憾,请西梁王成全!”

秦叔宝说到这里,霍然站起,单膝跪倒在萧布衣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