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节 时机(第3/4页)

那营帐不大,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窦建德在帐外站了许久,脸上有些古怪。

掀开帘帐走进去,漆黑的营帐中,只有一人孤坐,说不出的幽深奇异。

窦建德并不诧异,却不再前行,只是道:“今日之战,你应该看的清楚。”

那人点点头,并不多言。

窦建德又道:“我从未想到过,你能来帮我。”

那人连头都不点,慢慢道:“你要我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可话语中自有种慑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非做作,而是自然而然。

他说话的时候,宛若一个将军,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虽然眼下看来,他不过是孤单一人。

“为什么要帮我?”窦建德不答反问。

那人冷冷道:“你不信我,可以杀了我!”

窦建德又望了他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我若杀了你,何苦带你到此?”

那人淡漠道:“我若不帮你,何苦跟你来此?”

窦建德沉默良久才道:“我想让你明日一战,领兵击败萧布衣!”

※※※

窦建德是长乐王,手下猛将无数,王伏宝、刘黑闼、苏定方、罗士信四人,可说是均有领军大才。不算这四人,他手下能领兵的亦不在少数。

征战多年,河北军的战争经验,均是从实战中获得,少有服人。

这些年来,他们不断的装备自己,改良兵刃阵法,就算再碰到张须陀、杨公卿、薛世雄,也绝对不会望风而逃。

不算这些人手,窦建德本身,就有很强的指挥才能。

这些人齐聚汜水,就要凭毕生经验和西梁军一战,可这个时候,窦建德竟然要让旁人领兵,而且自然而然?

那人听到窦建德的请求,并不错愕,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窦建德问道:“你……不敢?”

那人缓缓摇头,“这天底下,无事不可为。可若只凭个敢字去领军,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我也不过是个寻常将领,能够取胜,不过仗‘知晓时机’四个字而已。”

“知晓时机?”窦建德心中微颤,似有领悟,又像有失落。

他现在,是否还有时机?

那人又道:“要知道出兵若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你凭借心中血性,急求一战,约战机会不对,已丧天时;你下寨汜水,就算明晨背水一战,也不过和萧布衣平分地利;眼下河北军才逢新败,在最引以为自豪的单兵作战惨败,士气低落,又失人和。眼下你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丧,我就算领军,也没有胜出的把握。”

窦建德脸色微变,“你是说,我明日可能会败?”

那人哂然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只要你明日和萧布衣交锋,一定会败!”

他说的无礼,窦建德并不愤怒,叹道:“你说的丝毫不错,我其实也如此的想法。本来我以为……击败萧布衣并非不能之事,可今日一见,才发现……萧布衣远比想象的要可怕。我出兵十万,一路势如破竹,只想以气势取胜。没想到他不慌不忙,竟然和我同时到了汜水。我气势如虹,他却气势如虎,逼我止步汜水,又派勇士挑战,击我士气。他每一步看起来,都已精心策划,我今夜想及,才知道中了他的算计。”

窦建德脸上终于露出悔意,又有些自责。那人道:“萧布衣并非一个人……”

“你说什么?”窦建德错愕道。

那人缓缓道:“萧布衣坐镇东都,手下能人异士无数。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不是武功、计谋,而是善于倾听别人的建议。你每次见他,做事轻而易举,却不知道,李靖、徐世绩、魏征、杜如晦等人,从未停止给他出谋划策。从他占据襄阳那一刻,他的计划就从未改变,你不出兵,他灭了徐圆朗和王世充,只要腾出李靖这领军天才,近逼河北,你死无葬身之地!”

窦建德缓缓坐下来,“多说何用,徒乱人意!”

那人一口气说出这些,稍作停顿道:“他就是要打击你的信心,看起来,你也失去了信心。”

窦建德笑的有些凄凉,“我白手起家,数次死里逃生,就算死在这里,又能如何?”

那人缓缓摇头,“窦建德,你少了必胜的信心,对你我都是不利。我来这里,就是助你功成,而非求败。”

窦建德抿着嘴唇,沉默无言。

“今日汜水一战,萧布衣显然知不会开战,是以带东都死士前来挑战。”那人沉声道:“他技高一筹,如我是你,绝不会还在这里谈天懊丧。”

“那应该做什么?”窦建德淡淡道。

那人道:“你应该去防备他冲营!”他话音才落,就听到帐外鼓声大作,锣声急响,有脚步声急促纷沓。

窦建德霍然站起,走出了营帐,正逢见将领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