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八节 千里相送(第3/4页)

窦建德苦笑道:“当初我和兄弟们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是我们不得不去,我们实在不想愧对一方百姓的厚爱。可能我窦建德的命真的不错,我赶到河间七里井、也就是薛世雄驻军所在,正逢天降大雾,咫尺之外,都是不可见人。那可真的老天相助,你想不到,薛世雄也绝未想我会偷袭,所以防备懈怠,被我轻易的杀进大营。我火烧营寨,制造混乱,本想去刺杀薛世雄,却没有想到他早不知去向,燕赵大军其实早就疲倦思归,再加上我的一点压力,所以一朝崩溃,所有的一切,如同梦中!可薛世雄乱军之中身负重伤,后来身死,倒让我意料不到。我不知道像他那种大将,若不是我,又有哪个伤得了他?”

窦建德说到这里,眉头微蹙,有些疑惑。

罗士信愕然道:“都说长乐王你千军杀入,重伤了薛世雄,难道不是吗?”

窦建德摇头,“不是,我根本没有找到薛世雄,谈何伤他?”

罗士信大为奇怪,知道窦建德这时没有必要撒谎,可若非窦建德,当时又有哪个能重伤薛世雄呢?

“会不会是你的手下?”罗士信隐约想到什么,握紧了拳头。

窦建德摇头道:“不是,实际上,我的二百多兄弟,武功高明的没有几人。他们均是见过薛世雄的画像,当时亦是以搅乱隋营为主,并没有碰到薛世雄。不过无论如何,薛世雄败了,或许是老天助我吧,它降下大雾,又重伤了薛世雄!”

说到这里,窦建德笑容有了讥诮,罗士信压下疑问,只是舒了口气,却觉得和窦建德亲近了许多。

他虽然一直跟随窦建德,但是和窦建德这些日子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如这一天多。

“士信,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些吧。”窦建德突然道。

“的确很奇怪。”

窦建德吁了口气,“因为我当时星夜狂奔的时候,只是想着一个人!传言说我姓窦,李渊的老婆也姓窦,只以为我们会有瓜葛,却不知道,我这世上如果说是亲人,只有红线一个。我在生死路上狂奔的时候,只是想,我还没有为红线找个婆家,我若是死了,红线就会无依无靠,所以我不能死!”

罗士信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眼前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威震天下的长乐王!

“战胜了薛世雄,没有让我有丝毫高兴,得到了河北、山东大片疆土,对我而言,和得到一块田地没有什么区别。”窦建德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江山,而是……红线!只要她能开心快乐,我就开心快乐。所以她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做。我知道,我虽想固守河北,保百姓安宁,可兄弟们不同意,红线不同意,你也不同意,我决定认真考虑你们的建议。”说到这里,窦建德拍拍罗士信的肩头,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句,“士信,帮我照顾红线,谢谢你。”

窦建德离开花园,步履缓慢,可腰板却挺的很直。罗士信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他从未想到过,会是这种结果,他更没想到过,窦建德是这样的一种人。

不知站了多久,罗士信只觉得手脚麻木,心中暗想,窦建德那仗胜的的确极其侥幸,薛世雄伤的奇怪,难道又是那人暗中作祟?一想到那个人,他就是满怀恨意。他头一次涌出要为窦建德作战的念头,只因为窦建德的几句话。

可不等举步,罗士信又停了下来,只因为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人,冰雪寒梅般。

罗士信望着窦红线,头一次发现她的憔悴,亦是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凝望她的双眸。经历如此波折,窦红线没有不满,没有怨恨,罗士信看到的,依然是,从未改变的关怀和爱恋……

※※※

车行辚辚,雪花飘飞中,一辆马车已近太原。

马车的车厢不小,可外表看起来也有些破旧,三匹拉车的马儿瘦骨嶙峋,车子只有个马夫,跟车走的有两个下人,风尘仆仆,看起来毫无油水。

这辆车过了冰封的黄河,沿太行山一路北上,过井陉关,到了太原地界。车子走的道路是萧布衣黑甲铁骑同样的道路,如今盗匪横行,它能一路平安无事,看起来倒是个奇迹。

裴茗翠坐在车厢中,也不知想着什么,脸色木然。影子一旁见了,暗自担心,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自己的力量,维持路上的安宁,送小姐平安到了太原。

马车内部虽是宽敞舒适,可从外边看,无论车马,均是落魄,少有人注意。

当然偶尔还会有盗匪出来拦截,可车外的两个下人打发起来轻松自如。那两个下人虽是落魄,可拳脚却是一点都不落魄,甚至可以说是惊魂夺魄,打的不开眼的盗匪,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