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节 道信(第4/5页)

吾本来兹土,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这本是达摩祖师的一首偈子,如今明白偈子寓意的或少,可萧布衣却知道达摩偈语预见的准确和远虑。

达摩东渡建立禅宗,提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经由慧可,僧粲,到了道信后,已是四代,也就是说眼前的道信就是禅宗四祖。禅宗经由道信,再由弘忍发扬后,终在中土开花结叶,成为中国佛教最大的宗门,萧布衣从未想到,道信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道信本该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眼前的僧人即是道信,萧布衣不由望向他身边的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也是望着萧布衣,双瞳中神采闪现,和他自身的瘦弱相对是大相径庭,“你是萧布衣?”

萧布衣微愕,见他年幼,倒也并不失礼,“敢问师父的法号?”

“我叫弘忍。”小和尚也学师父般的坐着,喃喃道:“你果然是萧布衣。”

萧布衣心中一动,心道原来这个小和尚果然就是禅宗以后的五祖弘忍,他年纪虽幼,可是老成之下,丝毫不让道信。他们知道自己,可是遇到虬髯客的缘故?

正沉吟是否询问虬髯客下落的时候,大明寺的方向突然传来喧哗一片,萧布衣没有道信弘忍的沉稳,扭头望过去,见到好像有人在那里扭打。转目之间,才发现那四个倭人并没有走,只是望着这个方向,一点点的挪过来。

见到他们的眼神,只觉得是一种敬仰的压力让他们难以前行,萧布衣心中微动,暗想难道他们也认识道信?大和国素来敬仰中原的文化,佛学当然也是他们想要学习的对象,这么说他们想要向道信求经?

他久经磨难,见因断果,从不懈怠,只是扭头望见道信的无动于衷,静如止水,不由心中一阵惘然。

喧哗吵闹越演越烈,这本是寻常的市井之事,天天都有发生。陡然间大明寺中传来一声钟响,有如天籁之音,转瞬吵杂逐渐平息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骚动,然后就是难以置信的沉寂。

萧布衣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举目望过去,发现大明寺出来了几个僧人,快步向这个方向走过来。寻常百姓都识得这是大明寺的高僧,都是慌忙拜神仙的一样跪倒。

厮打的两人也是讪讪的分开,几个僧人并不停留,径直来到道信面前,为首一僧宽脸大耳,稽手道:“树下坐着的可是道信高僧吗?”

道信不语,僧人不以为忤,只是道:“贫僧忝为大明寺主持,法号苦禅,今日得见高僧,不知高僧可有暇入庙中论禅?”

“师父正与人论禅。”弘忍一旁道。

苦禅望了一眼旁边的萧布衣,摇头道:“高僧辛苦,和他论禅的事情交给别的僧人就好了。”

“别人不是我。”道信终于道。苦禅为之一滞,半晌才道:“高僧若想为这人讲禅,如今太阳高照,寺外颇苦,还请高僧入寺内为好。”

道信轻声道:“佛在心中,何分寺内寺外?”

苦禅只能苦笑道:“如此说来,倒是贫僧着相了。”

苦禅倒也心量宽宏,一旁的僧人可没有他的好脾气,一人上前道:“听闻道信高僧舌灿莲花,贫僧空智,有肤浅佛理请教。心,佛,众生三者为空,万物为假,是以世间无善无恶,无施无受,一切皆空,不知道对也不对?哎呦,你干什么打我?”

空智跳了起来,捂着脑袋,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道信不答,投石的弘忍却是笑道:“既然一切都空,那何来的痛苦?”

空智口讷不能言,只能退下,道信却是轻声道:“穷诸玄辩,若一毫致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

苦禅若有所悟,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老大,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周慕儒闷葫芦一样,终于忍不住的问。

萧布衣解释道:“大师是说,禅门无言,徒逞口舌之利,不过是微不足道罢了。”

周慕儒摇头不解道:“这好像说的不对吧,不说别人又知道你想什么,山寨都说我是闷葫芦一个,我倒是羡慕萧老大你的口舌之利。”

“有时候,你说了,别人也不知道你想什么的。”萧布衣微笑道。

苦禅诧异的望了萧布衣一眼,这才发现能和道信论禅的果然非同凡响。

苦禅身边还有个高高大大的和尚,却是身着黄巾道服,未免有些不伦不类,稽手道:“贫道法琳有一事请教大师。”见到道信不语,知道这和尚惜字如金,法琳指着道信身后的大树道:“这风吹树动,不知道是风动还是树动?”

道信望了法琳一眼道:“恐怕是道友的心在动吧?”